雲水沒想到康健還會講出這麼一番人話。他知道,這是康健的肺腑之言。看來這一年多的牢飯,這位從前的花花大少的確沒白吃。
“我說健哥,你突然被拘,轉送得又快,審查判決的又快,到底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
“唉……雲哥,你知道了?”
雲水點點頭。
“是阿嬌告訴你的?”
“是啊!她在你爸爸,康叔叔去世三個月後的一天約我出去,交給我這串鑰匙和一句話就去美國讀博去了。”
“一句話……什麼話?”
“她……她說她恨透了你們倆這場莫名其妙的婚姻!”
“……她怎麼不把房子賣了?這應該是屬於她的。”
“她走得很輕鬆……也很決絕!”
“紅酥手,黃藤酒……”雲水的手機響起了《釵頭鳳》的曲子。
“喂!……嗯,我們在一起吃頓飯呢!……回去,一會兒就回家……嗯,好!你先看著孩子睡吧!嗯嗯!”
“嫂子……好嗎?”
壯壯看看兩個人,自己吃了口菜,甕聲甕氣地說:“雲哥有個閨女,都一周歲了!”
“女兒好……好啊!”
雲水看見康健雙眼已沁滿了淚,知道他又想起了四年前石玥和他他們的小女兒出車禍雙雙死去的事來,自己也一陣酸楚,忙說:“阿健!別……難過了……”
“不,我不難過!哥,真的!……媳婦可再娶,女兒……女兒也能再生!嗚嗚嗚……女人,媳婦……就他媽的是衣服……是——衣——服……”
“唉……哥一直就不這麼認為……你忘得了……她們嗎?”
“她們?石玥和阿嬌嗎?不……我忘不了的是我的女兒小月月。你……雲哥!說實話,你忘得了阿嬌嗎?……現在的嫂子……我還沒見過……她長得好嗎?人……對你好嗎?”
“有什麼好不好的?她心裏有我,如今我牽掛著她娘倆……這就夠了。媳婦就是吃飯用的碗,與媳婦朝夕相處的生活就像是盛到碗裏的飯,隻要飯好吃,哪管它碗好壞?”
“精辟!你一個多情才子,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雲水,現在也想通了?能過了愛情關了?”
“還有什麼關過不了的嗎?你……不也是……”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健哥還是給我說說你的事吧!”
“我那大禍就是因為我好心給出去的一筆20萬現金款惹的。規劃局的潘局不是進去了嗎?他兒子來找我借10萬元錢說是活動活動保他老爸出來。我給了他20萬,誰知他混小子用這筆錢去賄賂獄警幫他帶他老爸越獄。結果他和他老爸在歸案的當天,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了我……當初我給錢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會因為這件事被弄進監獄裏。進去以後我才知道,我身上還有很多令警察感興趣的東西。”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反複提審,又有所暗示嗎?”
“要我交待那20萬元錢以外的行賄手段、行賄對象,還有什麼非法幫人辦理過保外就醫、犯人減刑什麼的,甚至賄賂警局高層人物,他們是想通過我,通過我和潘局倒台這件事大做文章拿一些人開刀,整飭一下縣鎮裏的官場……”
“健哥,你可受罪了!”
“還行,沒受多大罪。在獄裏的一段時間裏,我腦子裏還真把為自己建立的關係網、保護傘一個個過了一遍,這幫人現在都還在台上,光彩照人,且大權在握,我進去後,一定有某一層勢力在暗中保護我,加上我的罪名是提供資金幫助重刑犯越獄,這也成了犯人們怕我的原因之一。我想明白了以後,自然就一問三不知。我很清楚,自己一開口就是證據,等待我的就是那後台人物被挖出、保護傘被拔去,我將死得更徹底更慘。‘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雲水皺了皺眉頭說:“阿健,你說他們警局裏為什麼對你周圍的那些關係網如此地感興趣呢?”
“我也納悶兒!其實很多事情都是下邊人幹的,秘書、子女、特別是老婆,誰出麵都能把事情辦了。他們就是想拿誰開刀,也應該先從……”
“喲!這不是健哥嗎?健哥哎……想死我了!”
康健抬眼,見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