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驚慌失措地伸手亂抓,在她因為狂亂陡然睜圓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對麵的樣子——是那個骷髏!骷髏臉上的骨頭攢動著,猙獰可怖,鋒利得仿佛要把她攪碎!
怯蘿沒有絲毫再掙紮,眼一閉,昏死過去。
宗主在庭院的廊下靜候那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她手指低低地合攏,從鏡麵上掠過,鏡光在一瞬間被點亮了,映照出的畫麵也在一瞬間縱深寬廣起來,反照出庭院裏的每一處角落。她很快滅了光,背對著柱子而立,隱藏在黑暗中,伺機給不速之客雷霆一擊。
那個人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令她驚異的是,對方居然還背著一個人——不是普通的背在後輩的姿勢,而是略微別扭地反手單臂環著對方,護著那個已然失去知覺的人。對方腳步輕靈敏捷,似乎一抬足就想要躍上房頂。
就是現在!宗主陡然並指點在鏡麵上,雪亮的光霍然對著那人迎頭斬下,居然鋒利不輸劍氣。她沒有再給對方喘息的幾乎,手指連彈,在鏡麵上急速翻飛,無數的電光縱橫交錯,宛如一張巨網,將那兩個人緊密地籠罩在裏麵,收攏、電擊、絞死。
這雖然不是鏡術當中最厲害的招數,然而,對麵那個看起來隻習武學、不通術法的人未必能輕易逃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電光陡然炸裂開了——是真的從中炸裂開了!就仿佛有千萬道鋒利的頸氣如針般刺出,將已經凝結成實體的網瞬間戳穿了無數的小洞,可怖的呲呲聲響過,鏡光織成的電網陡然收縮,而後飛速膨脹炸開!
宗主花容失色,急速後退,想也不想地翻手腕,將菱花鏡對準了炸開的電光,居然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定住爆炸的光束,以避免毀去此間的建築。出乎她意料的是,對麵陡然有一股不輸於她、甚至更為強盛的力量覆上來,那些向四麵炸開的光束,居然在一瞬間定住了,停滯在了半空!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宗主倒吸一口涼氣。然而,這股力量隻持續了一瞬,就消弭下去,仿佛因為一次動用了太多的力量而無以為繼。與此同時,她聽見對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仿佛還有咳血的聲音,竟隱約覺得耳熟,不由得心頭一緊。
先將眼下的事解決好!她借著先前穩定的力量,揮手連連施了幾個法訣,那些躁動不安的電光終於穩定下來,如抽絲般,緩慢地一縷一縷沒入鏡中。這個過程極耗費心力,又持續了一炷香功夫,等妥了時,她的額頭上已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看來,對麵那兩個人是動不得了。
宗主警惕地抬眸看向對麵,這時月影西斜,一線月光斜斜灑下,明澈如水,恰好灑落對麵那兩人的半身,背上的那人兜帽覆額,隻露出慘白的唇,修長的手指攏在唇邊,指間隱約有斑駁的血痕。
隻看了一眼,那宗主就全身巨震,臉上冷漠從容的麵具在一瞬間被撕裂開,失聲叫道:“怎麼是你?”
這一聲驚歎因為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在說出口的一瞬居然顯得嘶啞。
“陸瀾,你醒了嗎?哎呀,叫你不要亂動用法術,別看我,動武也不行!”那個少年絮絮叨叨地轉頭對著背後的人講話,單手伸到身後托住他,倏忽間,他聽到宗主的這一聲呼喚,僵直了身子,慢慢地轉過來看她,整個人踏進了明亮的月光裏。
他緊盯著那宗主,揉揉臉,眨眨眼,似乎一時間不敢相信看到的確實是她。良久,他終於確定了,長舒一口氣,猛地抓緊背上人的手奔過來,聲音也充滿了狂喜:“阿袖,可算是找到你了!哎呦!”
沈竹晞重重地一拍對方,看雲袖眼眸漸漸紅了,鬢角的簪花透明而盈盈欲滴,仿佛隨時都會墜淚。他猛然一驚,第一反應是側頭跟背著的友人講話:“陸瀾,不是我惹阿袖哭的!你可別訓斥我!”
陸棲淮伏在他背上輕咳了幾聲,平定著肺腑間翻湧的血氣,神色寧靜而無多少波動:“朝微,別亂講話,進去說。”
沈竹晞擔心他身體,不敢違拗,連忙點頭應了。而他這句話仿佛一語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緒世界中的雲袖,她猛地側身,讓出一條道來,沈竹晞也沒有謙讓,毫不客氣地大搖大擺走進去,留她在身後鎖上門。
在進門的一刹,雲袖的眸光看似不經意地從陸棲淮身上一掠而過,而後便定在他身上一動不動,再也沒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