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就這麼麵無表情地置身於這片譴責與謾罵之間，始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可言，隻是緩緩抬手將那把崩刃崩得不成樣子的佩刀指向了匪首。
匪首饒有興致地看了陳霧一眼：“怎麼，事已至此還想再掙紮一下嗎？”
陳霧已不再回答，當佩刀的刀尖對準馬上的匪首時，雙足驟然發力朝前方躥了出去，將刀作劍那般直刺向了他的小腹。
匪首眼見陳霧持刀襲來時連眼皮都沒眨一下，臉上的那絲冷笑反倒更明顯了幾分。直至刀尖即將刺入腹中之時，他才格外懶散地自口中吐出了一個字：“退。”
陳霧雙臂間青筋暴起猛然將刀刺了出去，然而在命中自己所認為的目標時，卻明顯能感受到刀尖處驟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阻力，緊接著胸口處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已經如斷線風箏般忽地倒飛而出了。
“咳咳……哇！”陳霧一個空翻落地之時借助刀身的支撐勉力站住了腳，但胸腹間的氣血卻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了，直接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氣禦師。”陳霧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蒼白之色。
匪首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道：“看不出來啊，你這山野小子倒是還有幾分見識，也難怪我那麼多兄弟都死在你手上了。”
陳霧可以徒手殺虎，可以隻身獨戰數十個手持利刃的凶悍山賊，但當他麵對氣禦師這種極為罕有且強大的存在時，能夠戰勝對方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
歸氣於身，以氣禦敵。綿則如細水長流，剛則如金鐵山石。不管是誰掌握了這種獨特力量，頃刻間便能為人上之人。
而就是此時此刻，這種力量居然出現在了一個山賊首領的身上，並且隨時都可能用這種力量奪取陳霧的性命。
陳霧經受方才一擊之後身體已遭重創，此時連站立都已經變得頗為艱難了。但即便如此，他看向那名匪首的目光卻依舊平靜且冷然。
或許正是這種眼神徹底激怒了匪首，他臉上的戲謔之意於頃刻間消失了，下一刻，他的掌心在弓弦上輕撫著，整張弓的表麵上似都蒙上了一層不甚清晰的紅色光影。
“嘎吱……嘎吱嘎吱……”匪首似是刻意放緩了了拉弓的動作，陳霧能極為清晰地看到血紅色的弓弦被拉開，以及上麵蠢蠢欲動的箭枝。
不隻是他，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匪首這一箭一旦命中，陳霧的體魄縱使再怎麼強健估計也難逃一死了。
就在此時，一個頗為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哥哥，我跟小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被這個壞人殺死的！”
陳霧聞聲微怔，下一刻才發現先前那個隻見過一麵的小女孩竟是從山賊們的包圍中鑽了出來，隨後飛奔過來橫身站在了自己身前。看得出小女孩的身體還在因為畏懼而發抖，但卻始終懷抱黑貓擋著陳霧，緊咬下唇地盯著正前方那支隨時可能射出的箭枝。
“回去，回你父母那裏。”
陳霧搖搖欲墜地勉強上前了一步，一伸手便想將小女孩往回拉。誰知小女孩卻是格外倔強地甩開了陳霧的胳膊：“我不！大哥哥明明是好人，那個拿弓箭的明明是壞人，可是爹爹跟娘親還有大家為什麼要幫著那個壞人來罵大哥哥？為什麼？！”
陳霧的身子為之一僵，之後卻是緩緩轉過身去麵色平靜地看了黑虎村的村民們一眼：“是呢，為什麼？”
村口處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沒有誰能回答這個已然傷痕累累的少年的問題，甚至沒有勇氣再去看他雙並不帶有什麼怨怒之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