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肝腸寸斷(1 / 2)

把被鮮血染紅的袖子藏到身後,歐陽澈站在客棧門口,溫柔的喚了聲:“羽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有心情隱藏自己的傷,隻是恍恍惚惚的潛意識裏,不想讓羽汐擔心。他原想走到她身邊輕輕的摟住她,可是傷勢太重,他已經無法再挪步,能這樣平靜的站著,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還記得他當初跟蹤她時,她稀裏糊塗渾然不知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吃吃喝喝唱唱笑笑,他以為她是佯裝、故意要引他上鉤,不想小心謹慎的跟了她一段時間後,她還是一副恍然不知的樣子,他才知道她是真的沒有任何察覺。

她去買包子,問老板多少錢。老板答她兩文錢一個,她恍然大悟的點頭,從兜裏掏出一文錢說要兩個。老板無奈地將原先的話給她重複一遍,她卷起袖子一臉義正言辭又正義凜然的指責老板不厚道竟然將一文錢兩個說成兩文錢一個,氣得老板直想拍桌子。若她不是三腳貓,可能就和老板廝殺起來了。

事實上,她確實和老板廝殺了起來。愣是丟下一文錢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裏塞,老板拔出來,她又塞進去,再拔,再塞,再拔再塞……直到老板突然很相見恨晚的說道:‘既然姑娘如此喜愛我的包子,不如就送給你吧。’說完還送了她幾個,她嘻嘻的笑著替老板呦嗬:‘某某老板的包子,你,值得擁有。’接著再哼唱:‘想念你白色包子,和你身上的味道……’之後結為朋友。

她去酒家吃飯,會付銀子;路上遇見大富大貴之人,會賊兮兮的打量一陣,卻不動手;路見不平,她雖不會用三腳貓拔刀相助,卻會使一些小小的計謀教訓惡者;他感覺她挺善良,不知為何會成為小偷。沒有地方住,她會隨意找一間荒廟或是荒山野嶺躺倒就呼呼大睡,沒有一點點的防備之心;沒有地方沐浴隨處找一塊小溪四下瞧瞧無人便寬衣解帶起來……他本是要抓她的,卻不知為何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保護她。

她曾經被人追殺,跑得一溜煙的快,他差點沒跟上,等她跑得差不多岔氣的時候才想起問追她的人怎麼會發現她行竊。結果,那些本來不是追她的人,卻經她一問之後開始真正的追殺她。幸好她的速度夠快,不過就算她的速度不快,他也會出手救她,然後再抓她。那次被追殺之後,她在房梁上掛了整整一夜,睡得很是香甜。連他坐在旁邊看了她一夜她都不知。那時他就在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在如此混亂的江湖中被人追殺,還能活得開開心心、絲毫沒有覺得江湖險惡依舊愛著江湖。他萌生了把她帶回家的念頭,可是他懂她,她卻不認識他,要帶她回家,還得有理由,再者,跟朝廷要一個神偷,還需要更全麵充分的理由。他思量了一夜,就在她呼呼大睡的旁邊,把所有事情都想了個通透。第二天回朝廷,以追回四方星為由,讓她戴罪立功。主人(當今天下最大的那個人)答應了,說她若是能將四方星偷回來,也算是她改邪歸正,放了她,不過從此以後再不能行竊。他點頭,重新回到她所在的地方,開始設計讓她偷他,然後抓她,再將她帶回歐陽府。

她太迷糊,他所做的一切,都未曾察覺,他不知該慶幸還是該難過。可是,為她所做的一切,他從未後悔過,連和木塔亞中同歸於盡,也是。隻要能讓她一直快快樂樂的活著,他心甘情願。

站在客棧門前,他一臉溫柔又疼惜的看著那個迷糊得在他麵前寬衣解帶的女子,嘴角微揚。再不能抱著她了,再不能在她身邊守護她、嗬護她、疼愛她,再不能聽見她抓著他撒嬌的聲音,再不能見她慌亂之時用她的爪子緊緊的抱著他怎麼都拔不下來的情景,再不能在她恐懼時摟著她安慰她,再不能吻她紅潤的雙唇,再不能抱著她入睡,再也看不見她以後的人生……

“歐陽澈?”羽汐聞言轉身,看見他一臉溫柔看著自己,心裏一股溫暖與喜悅湧上來,嬉笑著跑到他身前,仰著頭問他:“你一整天都去哪了?我跟蕭苧姐姐學蒸包子,給你留了幾個。”說完臉上綻放出純淨的微笑,如同他第一次和她交手時她露出的賊賊笑容一樣,讓他瞬間溫暖遍布。

“羽汐。”他俯下身,鬆開劍,雙手將她環抱進懷裏,細細的感受著她的氣息。臨死前,還能讓他這樣靜靜的抱著她,上天真是太厚待他了。

羽汐安安靜靜的由他抱著,心裏升起小小的甜蜜。她早就知道,他雖然在人前一副很淡然的樣子,好像事不關己一般,但其實他內心比誰都善良好騙,哈哈。

突然,歐陽澈整個人壓到了她的身上。羽汐呲牙咧嘴的抱著他,莫名的喊道:“歐陽澈,好重呀。”

歐陽澈沒有反應。羽汐想退離他的懷抱,卻發現他整個人,根本就掛在了她的身上。

“歐陽澈……”羽汐想推開他,不料才剛動手,歐陽澈整個人就筆直的倒了下去。羽汐慌了,急忙抱住他、想扶住他的身子,卻被他拖倒了下去。

身旁驀然一陣死寂,寒風凜冽,剜人心肉。

“歐陽澈?”羽汐驚恐的喊他,聲音顫抖得厲害。他的袖子上有血跡,他是不是受了傷?他是不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