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二·燕追白馬(三)(2 / 2)

慕枕閑心一沉,抬頭看去。

雨真的小了,天空正在放晴。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奇怪的香味,漸漸被雨水洗刷,最後一點兒也聞不見了。

夫人無聲哭了很久,哭到雨停了,天放了晴,從陰雲密布變成晴空萬裏。

燕追對這樣的安靜實在是要崩潰了,她嗚咽著叫夫人,可是夫人一直沒有回她。她就這樣保持著無奈笑著的樣子,燕追心裏咯噔一聲,伸手去碰她。

也就是微微一觸,夫人的身子便一歪,在她麵前輕柔地倒在了地上。

黑紗鋪散在她的周圍,像一朵黑色的花。燕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此時看到的一切,明明陽光下的夫人比平時要美麗許多,安然許多。

夫人倒下沒多久,仍然漆黑一片的卯兔之內,有些許聲響。

燕追也不知怎麼,愣愣地鬼使神差地就往裏麵探了探。與此同時窗外灌進一縷清風,吹開了這裏的窗簾。她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想要回神去叫夫人,卻發現清風在半路忽然轉向,自清變濁,混著一種說不清的又香又臭的味道,正往她狂奔而來。

那風直入她的口鼻,撞得她胸口一悶,竟不能呼吸了。

燕追跌入黑暗之前,她聽到夫人好像又在冷冷說話。

“你害怕黑暗麼?”

“你以後會怕的。”

那日雨是停了,可是這日的雨卻剛好落下,一滴一滴砸在燕追的肩頭,一滴一滴融入遠處的瀑布裏,快得讓她一時忘記要去撐傘。

燕追沒注意到一路走來已經滿臉眼淚,她隻能站在天生君身後三十步的地方,在滂沱大雨之中,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是啊,師父為什麼會白頭呢?

她在卯兔昏迷過去,再醒來已經是兩年之後。睜開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師父,可是那時候的師父,就已經是白頭了。

“燕追。”

天生君開口了,燕追還在滿腦子的為什麼,他卻在三十步開外開口了,聲音很輕,但是她每一個字都聽得見。

“燕追,那隻不過是一場噩夢,沒事的。”

他沒有回頭,燕追卻看見他麵前的東西。黑色的,圓圓的一堆。

墓碑,如果那是墓碑的話,上麵卻什麼字都沒有,但燕追就是知道那是夫人的墓。雖然她沒有看到她下葬,也完全不知道她被天生君埋在這裏,更沒有一個師兄師姐向她提起過。空白了兩年,再醒來後藥師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燕追想起什麼,漠然搖了搖頭,對天生君回道:“師父你錯了,那不是噩夢,不是的。”

時至今日,她還是清清楚楚記得夫人無奈的笑容,隻要她一日在藥師山,那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記得,就像剛剛發生一樣。

“有事,很有事啊師父,”燕追哭著哭著,反倒強脾氣上來了,她口氣十分堅定地再對天生君道,“所以,師父我還是要走了,去哪裏都好,天涯海角,不管哪裏,我相信總有一個能殺死它的地方。或者我帶著它一起去死都好,這不是噩夢,它在我身體裏,我知道。”

慕枕閑說的很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麼可能還有資格追在天生君的身後。所以現在她和他隔著的這三十步,就是最後的距離。

不會再少,不會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