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性子狠,沒考慮那麼多,單單從孰優孰劣上考慮,大秦北莽都善攻,又都不擅守,雖然據守一方有以逸待勞的天然優勢,但我大秦不能揚短避長,仔細研究過後,還得是主動出擊。”
秦統緩緩點著頭,陳平這般分析與他自己的意思相吻合,當然作為一朝君主,需要考慮的太多太多,但在陳平這一席話中,大抵都說進去了。
“不過陳平說過,守是下策,卻也是不得不用的下策,不知諸位可還記得?”
略微皺眉,秦統麵露疑惑,而一向大大咧咧的南宮觀硯就丈二摸不著頭腦,甕聲甕氣地嘀咕道:
“陳先生這一通分析,到底是守還是攻?老臣怎麼越聽越糊塗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兵部尚書魏廖終於肯開口說話,微微抬頭盯著陳平,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語氣緩慢至極。
“陳先生是否以為西涼會出工不出力。”
微微點頭,陳平那雙狹細眼眸似乎放出精光,淡淡說道:
“出工不出力還好,怎麼都不算是搗亂,就怕後院起火,所以與北莽一戰怎麼走,還得看西涼王怎麼選。”
魏廖緊緊跟了一句,“陳先生確定白起會反?”
“不確定,不得不防,陳平不避不諱慣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若是西涼王,有造反之心,也會選在大秦與北莽交戰之際,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便是不得不守的道理。”
魏廖不再說話,不知是讚同了陳平的僭越之言,還是無話可說。
正在這時,要離先生眼睛依舊不偏不倚地盯著手中古書,淡淡說道:
“老頭子插一嘴,‘秦欄’埋在西涼邊境的那枚隱晦棋子,被歐陽流落那老狐狸攪和了,他倒是沒有明著出手,不過讓他那麼一折騰,以徐濟的本事,發現並不難,安全起見,老頭子我隻能收回來,關門客棧看來是要真的關門了,過些時日看看能不能再渾水摸魚一次。”
秦統神情肅穆,要離先生安插在西涼邊境的諜子可是“秦欄”上等房的佼佼者,隱藏極深。
雖然在明麵上略顯突兀,可依要離先生的話講,越明顯便越不會引人狐疑,卻還是被神通廣大的歐陽流落給察覺到,當真可惜。
“以性命為重,諜子可以再安插,莫要白白送了命。”
要離先生擺了擺手,說道:
“被發現也沒什麼,身在高位本就應當被別人惦記的嘛……徐濟十有八九會無孔不入地計較計較,白起若是因此就要露出爪牙,倒省事兒了。”
小插曲過後,秦統示意陳平繼續下去,後者微微點頭,說道:
“攘外必先安內,舊楚一事上太過錯綜複雜,若花心思刨根問底,得不償失,有顧大才拖著就好,至於西涼,隻能以退為進,陛下隻要肯忍痛割愛,陳平倒有一計。”
“哦?相佐但說無妨。”
麵向秦統微微欠身,陳平雙手自袖筒中抽出,然後慢慢走到房間中央擺放齊整的一方沙盤旁邊。
沙盤上縱橫交錯著一副大秦北莽西域輪廓,大到城邑隘口,小到驛站烽燧,全都詳細地鋪陳開來。
房中幾人全部聚到沙盤四周,聚精會神地盯在沙盤之上。
陳平拿起一支細竹竿,指在西涼王轄內的涼司並三州,淡淡說道:
“西涼三州不缺兵馬,最缺的是糧草蔬肉,房丞相這些年將漕運驛路逐步完善,卻也潛移默化地將西涼與中原的交易買賣堵得厲害,這也是徐濟一直耿耿於懷的地方。”
“白起不叫苦,並不意味著他能撐得住,陳平與房丞相商議過此事,陛下也應該知曉房丞相的意思,堵不如疏,卻不能不堵,關鍵在於火候。”
“堵得西涼太厲害,必定使其破釜沉舟,不想亂也要亂,不堵也不行,養肥了就沒那麼容易吃下去。”
抽回竹竿在涼莽邊境一處名為西口道的狹長地方指了指,然後在涼州邊境第一雄關西北關畫了個圈,陳平淡淡說道:
“此時時機剛好,望陛下與房丞相知會一聲,不能再堵,適當放開讓西涼看到誠意,然後陛下再擬一道聖旨,讓西涼王屯兵西北關,北莽必不會坐視不管,重心難免放在西涼,戰線不易拉得太長,北莽也就無暇東顧,不會以幽州為突破口。”
南宮觀硯忍不住問道:
“要是西涼草草應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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