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尼·特裏維康打從心底裏厭惡布洛迪卡這座小鎮。
每年這個時候,月平均光照時間不足30個鍾頭:陽光無法越過地平線,天空永遠都是一片黑暗。在這樣一片不見天日的陰暗中,人們生活得無比壓抑,所以這裏的自殺率一直非常高,而那些沒有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也會不同程度地依賴酒精或是毒品。
羅納德那個懦夫,半年前他從自己的哥哥那裏沾染上了毒癮,為了得到購買毒品的金錢,他帶著自己前往鎮郊的韋伯斯特莊園。
——不管羅納德吹得多麼天花亂墜,他都對他許諾的東西抱持著懷疑。
要他看,莫裏森那小子狡猾得很,很可能沒有說實話。但是他沒有潑羅納德冷水,他總想著就算遇到了凶悍的劫匪和流浪漢,他也能夠把他們揍趴下。
有了錢,他就能夠離開這座荒涼陰冷的小鎮,往南邊的大城市去,開始全新的生活,不用再像一團爛泥一樣活在暗影裏。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但事實是,韋伯斯特莊園內的東西凶惡得超乎他們的想象:不是人而是吸血鬼,這種他們原以為隻存在於電影和恐怖小說裏的生物。
吸血鬼沒有立刻殺死他們,而是把他們帶到了廢棄的地下室內,就像人類豢養家禽一樣將他們囚禁了起來——一同被關進來的還有些女人小孩。
每隔幾天都會有活著的人被帶走,隨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羅納德顯然是被這巨大的精神壓力給逼瘋了,無論他說什麼都隻會驚恐地搖頭。
直到某一天,吸血鬼們來帶走了羅納德,他聽著羅納德的慘叫,看著吸血鬼眼裏貪婪的欲望,他知道,很快就輪到自己了。
為了活命,他什麼都肯做。他跪下來哀求,哀求為首的吸血鬼,求他們不要殺死自己,隻要不殺了他,他什麼都能做。
“真的什麼都能做嗎?”吸血鬼譏諷地打量著他,“就算生不如死,你也想要活著,是這樣嗎?”
並未理解這話語中深意的他忙不迭地點頭,對於這時的他來說,死亡是最可怕的東西。
於是他接受了某個吸血鬼的血液,成為了他們的同類。
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最初那段時間,他幾乎要被饑餓還有層出不窮的欲望給逼瘋,他像野獸一樣嚎叫,但是沒有人過來給他血,除了一些隻會帶來莫大痛苦的液體。
到這時他才知道布洛迪卡鎮99%的吸血鬼都在伊格納茨·杜勒斯的統轄之下,他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接受了這男人的殘酷實驗,隻為了能夠活下來。
伊格納茨會在新生的吸血鬼身上施咒,注射一些神秘的液體,再用紫外線照射他們的皮膚,測試他們對於陽光的抗性。最好的結果是三分鍾,最差的結果是他們的肢體很快化為焦炭。
他看得出來,這個名叫伊格納茨的吸血鬼根本沒有把他們當成同類,他是個瘋子,唯一在意的隻有他那詭異的實驗。
在日複一日的痛苦之中,支撐著他的就是對於複仇的欲望——向卡爾·莫裏森那個該死的騙子複仇。
“祝你好運。”
在他出發以前,轉變他的吸血鬼笑嘻嘻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他凶狠地瞪著他,“有什麼事嗎?”
“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他湊過來,悄悄在他耳邊說,“杜勒斯先生最疼愛的女兒死了,我們都在猜是那個叫莫裏森的小子幹的。”
對此,他嗤之以鼻。
哪怕是曾經,他都不止一次把卡爾·莫裏森揍得鼻青臉腫,現在他成了吸血鬼,更加強大的吸血鬼,勝負的天平就更不必說了。
現在是12月5日晚八點,他用力猛拍著莫裏森家的大門,甚至已經在砸了,但卡爾·莫裏森那個懦夫就是不肯出來。
“卡爾·莫裏森,我知道你還在這裏,開門,我們得談談!”
為了確保成功,他事先剪斷了莫裏森家的電話線。
——他要找的人肯定還在這裏。
二樓的窗戶透出燈光,魯尼呸了一聲,再度感受到了黑暗生物的身份有多麼不方便。
隻要主人不開口,他們就絕對無法闖入屋子裏邊。
“懦夫,膽小鬼。”他咒罵著,餘光瞥到停在路邊的車。
車?他又看了一眼,一個絕妙的主意出現在腦海裏。
幾分鍾後,他拎著半壺汽油回到這裏,十分仔細地澆在了莫裏森家的房子上,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一盒火柴。
火焰沿著汽油留下的痕跡蔓延,他飽含快意地注視著眼前的房屋一點點被火舌吞噬。
要不了多久,他的獵物就會自己離開這座看似安全的牢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