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鍾頭後，小扒子來了。
因為有言在先，所以衛士長隻帶了一個衛士。膀大腰圓生猛凶悍的衛士長，膚色幽黑，骨節粗大，粗言穢語，見了米沙先抱抱拳：“將軍閣下！”
米沙則輕輕拍拍自己的手心。
“歡迎啊歡迎！衛士長，請坐！”
“不客氣哩，人呢？”“正在休息。”米沙含笑指指隔壁：“坐坐歇歇氣，恢複恢複。”“媽拉個巴子的，這幾天老子正臊煩的很哩。”
小扒子一歪屁股坐下，半邊身子一斜，壓得椅子嘎嘎直響。
“老子就捉摸這濟南城，怎麼沒有好看點的窖姐兒？巧，將軍閣下的電話就打來哩。”
米沙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盤算著怎樣從衛士長嘴巴裏套出話來。確切的說，米沙和小扒子雖然同為張宗昌的左臂右膀，卻因爭權奪利一向相互憎惡，互為防範。從來就是南轅北轍的火車，跑不到一塊兒的。
一個鍾頭前，正陪在張宗昌和六姨太身旁，瞅著倆人推牌九的小扒子，突然被人叫去聽電話。
電話是鐵甲車司令官米沙打來的。
這讓小扒子有些驚奇，因為，平時無論是公事湊在一塊兒，還是路上偶遇相互客套寒暄，二人都沒太多話茬兒，形同路人。
可米沙的一番話，讓衛士長矛塞頓開，恍然大悟。
哦，媽拉個巴子的，老毛子這段時間運氣不佳，盡走麥城，被督辦大人掉了冷眼兒，怕就此完兒，所以求到老子門下來啦。
哼哼，你個老毛子也不想想，老子和大帥艱苦奮鬥，和衷共濟，一起拉隊伍打天下時，你還在哪個外國娘兒們的褲襠裏扯呼哩？
就憑著你老毛子這幾下，還想和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我呸！
行！今天你總算懂事兒，找了個俄國妞兒來孝敬老子。不收白不收，收了還要收。不過，我聽大帥講過，羅宋女人夠騷勁兒的，就是這滿身狐臭難聞。
哎，不知這騷勁兒比不比得上六姨太？
六姨太的味兒好極啦，又沒狐臭；好幾次弄得老子死去活來哩。
別忙別忙，媽拉個巴子的，老子一高興怎麼自己說出來哩？六姨太不是再三吩咐俺決不能說哩，說了老子和她的腦袋瓜子都要搬家哩？嘻嘻，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哩！
扔了話筒，小扒子一路輕飄飄的回到牌桌前。
“大帥，我要出去一下哩。”
“媽拉個巴子，沒看到俺正在忙活哩？”張宗昌一手持牌，一麵親妮的咒罵著：“想撒腳丫，到哪？”“到鐵甲車營房瞅瞅，大帥不是讓俺有空沒空給瞅著哩？”
張宗昌捏著滿把的紅條塊兒，滿意地斜斜自己的衛士長。
“嗯，老毛子這段時間有氣無力的，不大對勁兒；去雖，去瞅瞅也好。快去快回哩！”
一旁的六姨太，卻狐疑的瞧瞧他：“奇怪，不沾天下不著地的，怎麼這會兒想起去鐵甲車隊？小扒子，剛才是米沙打來的電話吧？”
“乍，是老毛子打來的哩？”
張宗昌也注意的盯住他：“老毛子叫你有事哩？”
小扒子一麵替張宗昌把桌上的亂牌理好，再為陪坐抱膀子的六姨太端上一杯參湯，一麵笑道：“幹老毛子鳥事兒哩？俺是突然想起好久沒去鐵甲隊，該瞅瞅去，省得大帥又罵我哩。”
在座的賭徒和陪客，全笑了。
笑聲中，張宗昌喝一聲：“紅三！”
扔下一條紅紙牌，瞅一眼自己的衛士長：“媽拉個巴子，算你會說話，快滾！”，就這樣，活得不耐煩的小扒子，高高興興的直奔閻羅殿而來。
剛才，在電話裏米沙告訴他，自己新近認識了個白俄姑娘。
風騷迷人，風情萬種，一人抵得上十個窖姐兒。
想到和衛士長以前的誤會，特地孝敬奉上。不為別的，就指望衛士長能在大帥麵前，幫自己說說話雲雲。小扒子不笨，可也不太聰明。
米沙一番合情合理的話茬兒，讓他想想也是如此。
因而喜不勝禁，輕信上當。
現在，欲火攻心的小扒子，強壓著周身的臊氣稍坐坐，就猴急的站起來：“人哩？”“請吧。”米沙也跟著站起，瞅著小扒子，對其一直立在一邊的助手笑笑：“這位？”
“哎，你上街去逛蕩逛蕩，一個半時辰後再回來。”
小扒子手一揚，幾塊袁大頭扔在他胸前，落在地上，叮當脆響。助手撿起袁大頭，喜孜孜奪門而出，瞅得米沙差點兒放聲大笑。
二人出門，米沙打開了隔壁房門。
指指裏間，笑眯眯的低聲說：“姑娘正在床上等著哩。衛士長，您請溫柔一點。錢我已付了，放心吧，玩個盡性。”
“謝謝哩！”
小扒子對米沙抱抱拳，氣昂昂的朝裏間直奔。
米沙返手關緊房門，拔出上了膛的納幹，悄無聲息的跟在身後。嘭！裏間門被擰開，然後是嘩啦啦一聲；接著，是咚咚咚的拳擊聲。
米沙一步搶上，衝進屋裏。
達沙耶夫正和小扒子打成一團。
米沙關緊房門，掄起納幹衝上去，照著小扒子就砸。可膀大腰圓的衛士長力鬥二人，卻毫不氣頹，左躲右閃，米沙掄著納幹卻砸不到其要害。
小扒子邊打邊罵，勇猛異常。
“媽拉個巴子的老毛子，造反哩？敢哄老子到這兒玩，你倆找死哩！”
盡管達沙耶夫凶悍好鬥，可小扒子卻在身高和體重方麵占盡上風，且困獸猶鬥，力大無窮；米沙又貪著要從他嘴中掏出相關事兒，以驗證自己是不是被張宗昌欺騙上當，所以沒有開槍。
所以，二人居然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對方。
眼看著小扒子邊打邊往外間竄。
達沙耶夫急了，吼到：“將軍閣下，開槍，開槍啊，讓他跑出屋子就完了。”“放心，他逃不了的，一定要他說出真相才行。”米沙氣籲籲的掄著左輪手槍，蹦來跳去的瞅著空隙猛砸。
撲！嘭！
啪啪！
“哎呀，媽拉個巴子的老毛子，老子要活活捏死你倆哩。”“哎喲，將軍閣下，您砸到我的腦袋瓜子啦。不行了，我的頭有些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