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漣忘返(2 / 2)

小韓子倔頭不語,小扒子一耳光抽過:“答話。”“你媽拉個巴子算什麼玩意兒哩,敢打老子?”沒想到小韓子一揚頭,破口大罵:“給你娘舔溝玩哩,要落在俺手裏,俺活剝了你哩。”

張宗昌哈哈大笑,拍打著自己手背。

“小韓子,嘴巴硬,充什麼好漢哩?俺老問你,這是你寫的哩?”

指指棺材上的大字:“口氣不小哩,媽拉個巴子,就憑你小韓子,也敢說要我共棺?”,小扒子又是一耳光抽過:“答話!”

“士可殺不可辱!”小韓子依然頭一倔,扭向一邊。

張宗昌沒有再理他。

吩咐小扒子拿來筆墨,令參謀副官將棺材上的字,改成“韓吳共棺”,然後,割斷小韓子的腳手筋脈,裝進了棺材。

吩咐完,張宗昌麵向米沙一幫白俄,一一給予誇獎。

“將軍閣下,鐵甲戰車厲害哩。你真是軍中奇才,俺老張有賞,說,你要什麼哩?”

他緊握著米沙的雙手,唾沫飛迸:“本鎮守使曆來獎賞分明,說哩。”,米沙矜持的含笑不答,他知道這位鎮守使不過是習慣成自然罷啦,當不得真的。

鐵甲車是自己一手策動的,現在得到了張宗昌的誇獎和承認,就是自己最大的成功。

除此外,還有什麼比這更令自己心醉和高興的呢?

果然,張宗昌說完,就若有所思的鼓起了眼睛,嘴巴蠕動著,似喃喃自語。

參謀副官一看,連忙擠到他身邊,掏出文件包裏隨身攜帶的紙筆,緊巴巴的盯住張宗昌。

米沙和米樂夫,米海夫等麵麵相覷,不知鎮守使要幹什麼?稍會兒,張宗昌咳咳,開了口:“鐵甲車來車鐵甲,統身都是披鐵甲。打不爛爛不打,媽拉巴子莫辦法。”

說罷,雙手一背,驕傲的瞅著眾軍官。

“好詩!”小扒子首先高叫。

“詩好!”六姨太輕輕鼓掌;參謀副官則一絲不苟的記錄完畢,又高聲念一遍,奉承道:“我無法形容我此時激動的心情,這真是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鎮守使風範,千古蔚然。”

米沙聽了,差點兒掩口而笑。

他是第一次看見和聽見張宗昌現場作詩。

對於中國的詩歌,米沙不太懂。

可是,喜愛茹科夫斯基,普希金的前帝俄炮兵司令,卻對詩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審美。在以前的戰務會上,米沙經常聽到張宗昌的大作,於一片阿諛奉承中,隻是暗地嗤笑搖頭。

現在,聽到張宗昌的現場吟誦,隻覺得粗鄙搞笑。

稀奇古怪,滑天下之大稽,想笑不敢笑,隻好強忍著。

參謀副官說完,就收起了紙筆。沒想到張宗昌眼睛一瞪:“媽拉個巴子,乍?俺還沒完哩。”,嚇得副官連忙重新掏出紙筆,身子向前一躬,探出大半個頸脖子,作全神貫注洗耳恭聽狀。

一幹人鴉雀無聲,窒息停氣,生怕打斷了鎮守使的澎湃詩情。

一片靜寂中,張宗昌轉著眼珠子,又開念啦。

“鐵甲鐵甲,鐵路上爬。一爬一滾兒,一爬一褲襠。如要鐵甲不爬,吳子玉滾蛋開爬。”,眾人又齊聲叫好。

叫好聲中,米沙眨巴著眼睛,想問什麼?

終於不解的問:“鎮守使,這個吳子玉是誰啊?”

六姨太接嘴:“吳佩孚的字啊,就像鎮守使的字叫”,突然捂住了自個兒嘴巴。大家扭頭一瞧,原來是達沙耶夫一夥掠奪回來了。

隻見以達沙耶夫以首的白俄兵們,有的背著大包裹,邊走邊拎著酒瓶狂灌。

有的肩膀上扛著披頭散發,哭哭啼啼的中國婦女,邊走邊哇哇哼唱。

有的身上穿著各種中國皮衣,像個大蛤蟆般費力的蠕動……看到自己的部隊如此爛相,米沙禁不住紅了臉。

他偷偷瞟瞟張宗昌。

張宗昌卻視若無睹,隻顧忙著東瞧瞧,西瞅瞅,愜意的抽著鼻子,對硝煙彌漫,臥屍遍野的戰場,愛不釋手,流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