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洋蔥一層又一層(3)(3 / 3)

“錯了?那麼您……”美容師語氣依然篤悠悠的。

這女孩的手指在無數張臉上摩挲過,她見過各種年歲的麵孔,她的手指對不同年齡肌膚的紋理、彈性多有體驗。

我不想說話,閉上眼睛。二十七歲半,是青春的末梢,還是盛年的開端?

從美容院出來,我注意到一輛車。一輛黑色沃爾沃。

車牌號是蘇EC打頭,沒錯,是馬克的車。

春天是容易讓人產生幻覺的季節。我呆呆地看著這輛車,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還好,大概呆站了不到三分鍾的樣子,有人朝這輛車走過來,“嗶”一聲,來人從衣袋裏摸出車鑰匙,用聲控開關打開了沃爾沃的車門。

“老朱!”

我失聲喊出來。老朱,馬克父親公司的員工,上次送我回上海的司機。

他蹙著眉頭瞅了我一眼,立刻認出我來。

“董小姐!你好你好!”老朱說話帶著濃濃的常熟口音,臉上堆滿了笑,一邊朝我走來,一邊做出要與我握手的姿勢。

“你今天怎麼在這裏?”我望著馬克的車子問道。

老朱世情練達,隻說他到上海出差,周末順便去友人家看看,隨即就把話題轉到這輛車上。

“馬克的車是租給一家公司的,合約剛剛到期,所以我這次來,正好把車開回常熟。”

他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常熟的公司,他沒有接管,上個月正式轉出去,我們這些老員工,別的地方也去不了,就留下來,跟著新老板一起幹。反正是做老本行,應該沒啥問題。”

“有點可惜吧?”我呐呐問道。

驟然聽到和馬克有關的消息,我不知如何應對。老朱說什麼,我都聽進去了,臉上掛著微笑,嘴上說著應和的話,但其實具體說了些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說,事後我幾乎全無印象。

我隻知道一個事實:馬克離開了常熟,帶著一份數額不多的財產走了。

老朱說:“租他車子的朋友也說春節後再沒見過他。董小姐,馬克和你最近可有聯係?”

馬克和你最近可有聯係?

這是我撥通白雪電話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她在電話那頭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是,你也沒有他的消息?”

白雪是在培訓教室的走廊外接的電話。她毫無掩飾地大笑起來,然後說她兩小時後結束課程,問我是否願意跟她一起喝杯茶。

跟她見麵前,我到常去的發廊,想讓發型師替我吹個頭發。時逢周末,又是春暖花開蠢蠢欲動的季節,發廊裏顧客盈門。相熟的發型師讓我出去轉轉,至少要等一小時才能輪到我。

我悻然離開,直接乘車到白雪上課的地方附近,在一家上島咖啡樓上找個位置坐下來,默然等待她的到來。

白雪比春節見麵時的樣子有所不同。她的頭發燙成微卷,還染成了金棕色。穿一件金色掐腰西裝,下麵是墨綠色的及膝裙和淺口高跟鞋。這身裝束和發型都走的成熟女性的路線,倒很適合白雪。

她徑直坐在我對麵,上下打量著我,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

“你瘦了。”

我點頭同意,現在我隻有四十六公斤。

“你的頭發該做了。”

我再次點頭。

“這發型很適合你。”我說的是真心話。

白雪揚起下巴,伸手拂了一把發梢,嘴角上翹,似乎笑了笑。隨即她恢複了在我麵前一貫的冷峭。

“我早知道你跟馬克搞上了。”

我看著白雪,想大聲抗議,讓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可是,白雪語氣平靜,或許在她看來,“搞上”隻是“好上”的另一種說法,我若反應激烈,那才叫莫名其妙。

她忽然很渴的樣子,端起水杯,一口氣喝了半杯白水。

服務生走過來,問我們需要點什麼。白雪淡漠地說隨便。我無可奈何,自作主張點了兩杯卡普基諾。

白雪望了望窗外,又望了望我,深深呼出一口氣。

“董微雨,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就知道會有今天。馬克對你一見鍾情,從見麵第一瞬間,我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的臉上泛起熱潮,我對此一無所知,也不喜歡白雪隨便猜測。

白雪嘿嘿笑出聲來,雙手擱在咖啡桌上。“自己的男友對別的女人一見鍾情,你覺得這是件讓我開心的事嗎?”

她搖搖頭,把剩下的半杯白水一飲而盡。

白雪在她某位舊同事的新單位裏與馬克相識。她知道舊同事開的那輛沃爾沃是馬克的車,所以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馬克家境優渥。

漸漸地,她愛上了馬克。

“可是馬克很老練,他知道我隻是自以為愛上了他,實際上我愛的人隻是我自己。”

白雪如此總結她與馬克的關係。

“他是一個表麵看來非常簡單、隨和的人。我跟他相處好幾個月後才明白,馬克這個人非常堅定。他說的話,一定會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