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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斜,我被噠噠的馬蹄聲催醒過來,探頭露出牆角,卻見燒餅鋪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萬般熱鬧與我無關,他們手裏還有那般殺人利器,我還是躲著為好。
縮回牆角,我隻聽得那裏有錚錚之聲,有怪聲慘叫,有磚瓦破碎,好奇之餘看見一眾賊匪舉起的火把已經將夜幕照了個通亮,其它再不敢多看。若是叫他們瞧見了,我便枉死了。
不知幾時,火光散去,馬蹄聲朝著遠處而去,吵鬧之聲漸無,我才敢再看。此時已是夜半更深,明月高懸,光華灑落,映著紛亂的世間。
燒餅鋪老板已是死了,腹中尚自插著兩把尖銳之物,身下流了一地的血。死人,我是第一次見,不知為何沒有感到畏懼。羅彬曾說:“人之一生,生老病死,皆是自然之為,隻需以平常心對待,便再無懼無畏。”或許正是如此。
可惜了那香噴噴的燒餅,散落一地,沾了無盡塵世之土。不過既是無主之物了,那便歸我了吧。“老板你且等等,等我啃完這些燒餅,有了氣力,再給你挖個坑,叫你入土為安。”我拾起最近的一個燒餅,拭去那其實拭不掉的灰土,便塞入口中。奈何唇舌幹燥,又兼燒餅比我的嘴還大,隻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啃了。
“咳咳”,噎著了。是了,那燒餅鋪裏定有水,待我尋來。
進了燒餅鋪裏,隻見一片狼藉,哪裏還有盛水之器,更別說水了。罷罷罷,有吃已是上天眷顧,再不敢多求他福了。實在口幹,看來這麼個餅是啃不完的了。明日討得半碗水,和來吃了才好。
秋風瑟瑟,爐灶雖已殘破,萬幸尚有餘溫,正好依偎入睡。“老板,你且擔待著在外麵躺一晚,我睡足了,便應諾將你入土。”
後來夢中又聽得兩道馬蹄聲,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睡意朦朧之間,也不記得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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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時,天已明了。晃了晃神,我才記起自己如何躺在這裏。挨著的爐灶已經褪去殘溫,渾然一塊冷物,我再摸時雞皮疙瘩陡起。
出了燒餅鋪,卻見老板腹中的兩把鉤子不知怎的跌落在他屍首旁邊,而昨晚散落在地的燒餅已是被撕成了兩半,無一幸免。可惜了,燒餅若是連裏麵的餡兒都汙染了,我便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也是決心不肯要的。我手裏還握著一個燒餅,唯有以此充饑了。
正要去向附近的人家討碗水,又聽得馬蹄聲起。來的是一派官差,手中鐐銬端的是嚇人心膽。我身旁就躺著燒餅鋪老板的屍體,若是官差不由分說,將我逮了去,真是有理也說不清。看來此間是非地,我倒逃不得了。
果然如我所料,“將那小子鎖了!”他們一聲令下,我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冷冰冰的鎖鏈。我自要為己爭辯,卻聽得差老爺道:“此人便是殺人凶手,手中拿的便是贓物,證據確鑿,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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