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抬起頭來的時候，隊長已橫抱著五子走了過來。
隊長臉上的肌肉不住的顫抖著，猩紅的雙眼裏，鎮定將瘋狂死死的壓製住。
他衝著老四肩頭蹬了一腳：“滾起來！”
老四一骨碌，翻身而起，凶狠的抹了一下眼淚，渾身都是煞氣。
乾七將五子輕輕的放在他手中：“先把五子安置好，東邊不能沒人。”
說著，乾七抽出老四之前插在地上的開山刀。
剛轉過身，腳步猛地一頓。
乾七猛地將刀又插在地上，從懷中掏出那個彈匣，熟練的退出一發子彈握在手中。
而後將彈匣塞到了老四手中：“老四，你之前做得沒錯，子彈隻留著一發就夠了，剩下的，你拿去，該怎麼用，你清楚。”
聽著隊長沉聲的囑托，老四心一酸，視線又朦朧起來。
“該怎麼用，你清楚麼！回答我！”乾七瘋狂的怒吼一聲。
老四嘶聲回應：“清楚！”
看著那煞氣騰騰的兄弟，乾七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彈省著點用，無論如何也要留上一顆，萬一我死了，最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隊長！”
老四低吼一聲，還想說些什麼，乾七卻抽出開山刀，如猛虎般朝著沙丘下屍體堆成的臨時陣地衝去。
看著那赤裸著上身的背影，老四的心中滿是悲涼。
他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五子，死死的攥住手中的彈匣：“五子，原諒哥，哥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你好好的等著，等兄弟們勝利凱旋、無災老死再去找你喝酒！時間可能有點兒長，五子你可不能心急啊。”
老四低聲的說著，手掌輕輕的拂過他年輕的臉龐，看到那雙圓睜的眼睛終於閉上。
老四突然放聲狂笑起來，很快又變成了哭聲。
沙丘不高，視野卻無比的開闊，昨夜他們還能憑借槍械的優勢，將那群敢死隊解決在沙坡上，而今天，他們隻能分守四方搏命血戰！
老四端著一把步槍，手指始終虛扣在扳機上，默默的看著鐵塔般的三哥手臂上被刀劃傷，眼看著沉默寡言的軍師二哥，也殺得如同野人般，就連最小的小六，身上都添了幾道傷痕，鮮血浸透衣衫。
可老四始終一槍不發。
這些子彈，是用來救命的，他無法接受五子的悲劇重演，所以他即便再心痛，都將扳機扣得很死。
“呼……要耐心，一定要冷靜，零號曾經說過，戰場上拚到最後拚的就是一口氣，堅持下去，堅持就是勝利！”
乾七閃身後退，無比驚險的躲過那從下腹處上撩的刀鋒，正手刀迅速變為左手刀，狠狠的斜向上一斬。
一道血箭濺射到臉上，那滾燙的溫度，讓他更平添了幾分凶戾。
橫刀一掃，整個人如同獵豹般怒衝出去，屍體堆成的人牆對麵，三個強壯的悍匪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三人對視一眼，怒吼一聲便撲了上來。
“來得好！”
乾七閃身向後一退，橫刀在前，怒吼聲未落，手中的長刀便重重的劈落了下去。
兔起鶻落之間，三個悍匪已被乾七斬殺在地，他瞥了一眼肩頭的血痕，拎起一具屍體便扔在那段屍牆上。
大腳重重的踩在上麵，乾七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戾氣橫生。
正想繼續殺戮下去的時候，長刀一掃，發現眼前竟已沒有了敵人。
聽著那撤兵的號角，乾七啐出一口血水。
“小洋鬼子們，爺爺還沒殺夠，怎麼就跑了，再回來送死啊！”
一道道狂笑和怒罵在血腥氣濃重的戰場上回蕩著，等到聲音漸落，俯瞰著橫屍遍地的一片血紅色沙漠。
想起五子在自己懷裏死去的畫麵，滿腔的悲憤根本無法排遣！
乾七一拳重重的砸在沙地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零號曾唱過的戰歌。
“赳赳老秦，為我華夏。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他雖不是秦隴之人，可那浩蕩雄壯的戰歌響起，頓時激起了心頭熱血！
“赳赳老秦，為我華夏。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乾七組的兄弟們不約而同的高喊起來，雄壯的戰歌聲，震撼著血腥的沙場。
日頭逐漸酷烈，氣氛無比悲壯！
“赳赳老秦，為我華夏。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在那熱血的戰歌聲裏，乾七靠在為數不多的沙袋上，後背仿若被炙烤般。
乾七呲了呲牙，看著晴朗的天空笑得淒涼：“肖隊長，我恐怕做不到像你一樣，把兄弟們都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