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說出消息的沈非鑒,呂逸和梅兮顏均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進了小書房,梅兮顏的身體仍舊處於痛楚之中,冷汗浸透了層層衣服,卻咬牙忍住,問向呂逸,“你是想衝出去,還是……”
衝出去,和叛軍對峙,穩定人心;躲起來,任叛軍屠殺,再尋機會出來翻身。但她沒有明確說出來,他們的暴露,和沈非鑒必然有直接關係,此人到底是忠是奸,要呂逸來判斷。
呂逸卻已打定主意,沉聲說道:“就在這裏!非鑒,去外麵用屍體把門窗堵住。”
沈非鑒立即出去,一手一個拉著屍體甩到門邊,將寢室的門暫時堵住。剛甩了幾具屍體,廝殺聲已經到了門前,有幾十人迅速堵在門外,將另一群人逼到院中和對麵的廊下。
沈非鑒顧不得太多,立刻又去堵窗戶。
門外傳來對話聲:
“呂青莽不顧父子君臣之情,起兵造反,便已有了死的覺悟,你們個個都是有家有室之人,也想讓自己的老父老母妻子兒女變得無依無靠麼?”是呂逸親侍衛隊的人。
“已查得刺殺國主的鬼騎就藏在其中,沈非鑒為其內應,你們擋在門前,莫非也是沈非鑒和樞國鬼騎的同夥麼?”這些卻不知道是呂青莽的人還是被他蒙蔽的侍衛。
“胡說八道!事到如今,呂青莽已在宮中大開殺戒,你們還要編造如此荒謬的謊言,簡直畫蛇添足!”
“不要多和他們廢話,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弟兄們,殺掉這些叛逆!”
小小的院中,兩隊人又打成一片。
沈非鑒倒是慶幸呂逸決定留在這裏,外麵大雨滂沱,弓弩手難以發揮效力,院中再一混戰,距離近,分不清敵我,弓弩手徹底沒了用武之地,隻能靠武力廝殺。
小書房內,呂逸和梅兮顏席地而坐,正在抓緊時間恢複體力。好在先前那些兵士一門心思想以命換命殺掉梅兮顏,所以守在小書房窗口處的人都也擠進人堆裏去了,小書房的窗扇反倒完整保留下來。
沈非鑒堵完了寢室的門窗,聽著外麵的打鬥呼喝聲,進了小書房。
“怎麼回事?”呂逸順了順氣,終於找到機會問道。
沈非鑒愧疚得雙膝跪地,低頭答道:“屬下失察,出了正熙宮便被一群兵士圍住,聲稱屬下勾結樞國鬼騎,是叛徒。正當我和他們交手之時,侍衛隊的弟兄趕過來,說大王子已經起兵造反,正在屠殺宮中的侍衛。屬下見他們已知我從正熙宮出來,怕他們一路摸過來傷害您,就又殺了回來。”
雖然呂逸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仍舊抱著一絲僥幸問道:“確定是青莽麼?”
沈非鑒黯然搖頭,道:“目前屬下沒有看到熟悉的將領,所以也難下定論。但能調動這麼多兵力,除了大王子……”
沒有說下去的話,大家都心知肚明。
駐守愽城內城王宮的是呂逸直屬的禁衛軍——六千人的豹衛,呂青莽有一支近萬人的軍隊駐紮在距愽城八十裏地的粟城,能誆騙豹衛,將自己的軍隊放進城來的,除了呂青莽,別無他人。
呂青莽此時正站在內城王宮的城門樓上,指揮軍隊進行守城戰和清繳,城樓下是田鯀率領的金吾衛隔著護城河與他對峙。
愽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外城是普通百姓所居之地,而內城則是王宮所在。兩城都有城牆,同樣的堅固。
田鯀因為帶著金吾衛在外城,結果現在進不去內城,隻能冒著大雨在護城河外罵戰:
“呂青莽,你個大逆不道的畜生,開門,跟老子單挑!”
“弑父奪位,你敢坐到國主的王座上麼?不怕天打雷劈!”
“給我滾下城來!”
敢這麼罵呂青莽的,除了這位天不怕地不怕又脾氣暴躁的金吾衛將軍田鯀,隻怕也沒其他人了。
昨日半夜便被呂青莽派出去密查都城所有住戶及建築,隻為擒住刺殺國主的刺客。
由於呂青莽處置得當,這些事本就是田鯀職責所在,便不疑有他,果斷調了金吾衛秘密搜人。然而搜了一夜,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搜到。
早上廷議之後,城門令來報,城外有大隊軍馬朝著東西城門奔來,沒有打旗號,不知道是誰領軍。
等田鯀吩咐去死守城門的時候,呂青野的另一個副將——成戍的弟弟——成巡已將他帶來八千莽軍分成兩隊,憑著呂青莽的令牌,硬生生闖進城中,其中一隊三千人占領了東南西北四個主城門,剩餘六千人的軍隊直奔內城王宮而去。
田鯀想起和魏兕的商議,沒想到呂青莽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造反,立即調集金吾衛,分兵去奪取愽城四個大城門,並去通知丞相樂斯道和大將軍武烈,自己帶人趕緊奔向內城王宮。
等他趕到時,呂青莽已經占據了內城王宮。
因沒有合適的攻城器具,田鯀看著寬闊的護城河和朱紅的內城大門一籌莫展,隻得在城下叫罵,並吩咐兵士分頭去找可以當簡易跳板的材料。
呂青莽對田鯀的罵聲充耳不聞,站在城頭卻後背朝外,完全不把田鯀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