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曉荷也和魏海東說過很多次,讓他和父母說說,畢竟那是他的父母,有些事情媳婦說出來會讓老人不快,兒子說就會好一些,但魏海東看著父母天天在家裏忙來忙去,處處為他們著想,怎麼好意思去要求父母?他的話到了父母那裏就成了客氣,和父母說想吃什麼盡管吃,別不舍得,小孩子不要慣著之類的,父母直覺是兒子孝順父母的話,也就不當回事,繼續蘿卜土豆地過日子,曉荷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曉荷下班回到家的時候,家裏的晚飯已經照例擺上了餐桌,這是曉荷對公公婆婆的到來最滿意的地方,也是最不滿意的地方,滿意的地方當然忙了一天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飯,不用再像以前一樣筋疲力盡了還要鑽進廚房忙活,最不滿意的當然是這晚餐的清湯寡水、花樣匱乏了。
這不,飯桌上,除了給天天單獨做的蝦仁麵條和給魏海東特意熬的骨頭湯之外,隻有一盤素炒青菜和一盤上頓剩下的菜花炒肉,那菜花炒肉中的肉已經被挑光了,隻剩下一些肉末站在菜花上,讓人看上去就沒有胃口,這讓曉荷很難受,她雖然很節儉,但是飲食上一直講究搭配合理,而且從來不會把上頓的飯菜留到下頓再吃,因為她知道一些食物放時間長了會產生一種亞硝酸鹽,對身體不好。
看著桌上的菜,曉荷心裏的火突突地往外冒,所有的這些道理,曉荷都在公公婆婆來的時候做了交代,而且在月初就把菜錢交給他們,並反複叮囑他們不要心疼錢,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因為在吃的方麵省錢是不劃算的,要是把身體搞壞了,有再多的錢也是枉然。
可是,盡管曉荷千囑咐萬叮嚀,每天飯桌上的飯菜還是這麼單調,剩飯剩菜更是每天的主打菜,她知道這是老人多少年形成的習慣,很難一下子轉變過來,可是她忙了一天,回到家連吃點可口飯菜的願望都難以實現,這讓她不能不鬱悶。
盛好飯,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每人沒吃幾口,那盤青菜就被吃完了,曉荷對著那盤剩菜難以下咽,終於忍不住撥拉著碗中的飯粒說:“媽,今天沒買菜啊?”
“買了,這不剛才那盤青菜就是今天買的,真不知道城市裏的菜為什麼那麼貴,就這點小油菜,兩塊多錢,這要是在老家,隨便在地裏撒點菜籽,一家人就吃不了。”海東媽把剩菜的菜湯倒進盛著米飯的碗裏攪和一下,一邊吃著一邊抱怨。
“是呀,城市裏就是這樣,在老家不值錢的東西,到了這裏加上運輸費、攤位費、人工費,價格就上去了,但是再貴咱們也要吃飯呀,我早就說了,這青菜剩過了會對身體不好的。”曉荷耐著性子和婆婆解釋。
“沒事的,哪裏有那麼多講究?電視上成天說飯菜這麼吃不合理,那麼吃沒營養,要是整天按著書上、電視上說的去做,能把人累死,我和你爸吃了幾十年的剩菜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嗎?”海東媽聽到曉荷的話,有點不快地說。
魏海東用胳膊碰碰曉荷,示意她別再說了,可是箭在弦不得不發,她今天不說,就每天等著吃剩菜吧,曉荷忍住火氣盡量平和地說:“媽,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事情都要防患於未然的,特別是身體,平常就要注意,要是真等到有病的那一天,就說什麼都晚了。”
海東媽重重地把碗放下,不快地說:“你什麼意思?這不是咒我和你爸生病嗎?你以為我們不會享福啊,新鮮蔬菜,大魚大肉誰不愛吃?誰不會吃?可是你們年輕人也得看看情況吧,你們剛買了房子,本來就沒有多少家底,可海東的身子偏偏又受傷,過日子說不定就會碰上點什麼事,沒有點預備怎麼行?”她說到這裏轉頭對海東爸說:“他爸,你明天先去買幾斤排骨,兩條魚,咱從明天起想吃什麼吃什麼,再也不吃剩菜。”
如果海東媽沒有說最後一句話,曉荷從心裏感激老人的一片苦心,事情也就這樣了,吃剩菜全家一起吃,她小時候也沒少吃剩菜,讓那些科學理念見鬼去吧。
可是海東媽最後的一句話一下把曉荷激怒了,人人都說婆婆不是媽,永遠當兒媳婦是外人,可她還是一直很尊重婆婆的,沒想到婆婆一點也不體諒她,所以她也語氣很不好地說:“媽,您怎麼這麼說呢?我說的是實話,怎麼會是咒您和我爸生病呢?再說您也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日常三餐,要講究合理搭配,整天大魚大肉也沒必要,但是要保證新鮮,每次的菜根據家人的胃口去做,盡量別剩下,其實很方便的,如果您和我爸想吃排骨和魚,盡管去買,錢不夠和我說。”
“哦,這麼說,你是嫌我和你爸在這裏沒給你們安排好生活倒給你們添亂了是吧?真是天地良心啊,我和你爸在這裏,想著別的忙幫不上,隻能在生活上省一點是一點,好心還成驢肝肺了?你說我和你爸想吃排骨盡管去買,你說得輕巧,就你那幾個工資,還不夠你整天買這買那的,這個家,還不是靠海東撐著?你也不看看,海東的傷還沒好就拖著個病身子去上班,你這個做媳婦的不心疼,我們還心疼呢,看來這個世界隻有父母對孩子是真心的。”海東媽看著曉荷的樣子,一下把心裏憋了好長時間的話都說出來。
“媽,看您說到哪裏去了,曉荷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想讓全家人吃得好一點而已。”魏海東見形勢不妙急忙補救。
可是已經晚了,曉荷在婆婆的一頓數落中才知道自己在婆婆眼裏是隻顧自己享受不顧老公死活的惡媳婦,她想想這麼多年自己為這個家的付出,想想魏海東受傷的時候她所受的煎熬,憤憤不平地站起來說:“媽,說了半天,我才知道您原來對我有這麼多意見,您說我不會過日子,不會心疼老公,但是我覺得這些事情您沒有發言權,畢竟是我和海東在過日子,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您應該問問海東,如果他說我不會過日子,不會心疼老公,我二話不說,要打要罵您說了算。”
海東媽被曉荷將了一軍,臉上有點掛不住,她站起來“啪”地一聲把筷子放下,氣急敗壞地說:“好了,你別為難我兒子,我承認還不行,你會過日子,你會心疼老公,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存心挑撥你們夫妻關係,我走還不行?”
事情一下子鬧到不可收拾,海東媽有高血壓,這下因為生氣,話還沒說完,身子就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的樣子。魏海東急忙上前扶住她,不管不顧地衝著曉荷說:“曉荷,你是怎麼做晚輩的?怎麼能這樣和媽說話呢?快點來給咱媽道個歉。”
曉荷閉上眼睛,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她知道,她和魏海東都是在農村長大的,從小對父母的話都是惟命是從。可是,她沒有想到,在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以後,遇到事情的時候他還是那麼毫不猶豫、旗幟鮮明地站在父母那方,甚至不去分析孰對孰錯。
曉荷的心裏說不出的失望,她看著魏海東一字一頓地說:“海東,我不過是和媽在討論一下這個家的生活問題,兩個人意見不同是很平常的事情,我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
曉荷話音未落,就聽見海東爸“啪”地一聲放下筷子,生氣地說:“有完沒完啊?都少說一句不就行了?吃個飯也不讓人安生。”
飯桌上頓時安靜下來,海東媽見狀,也不再頭暈,重新在飯桌旁坐下來,魏海東手忙腳亂地重新把筷子塞到她手裏,天天瞪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敢出聲。
曉荷站在那裏,怎麼感覺自己在這個家都是多餘的人,隻好忍下眼淚,向飯桌上的人說一聲:“你們慢慢吃吧,我吃飽了。”然後快速往臥室走去。
在她的身後,在溫暖的燈光下,魏海東看著曉荷的背影,慢慢往嘴裏扒拉飯粒,卻食之無味,他不是不知道曉荷的委屈,可是當父母和曉荷發生衝突的時候,他還是別無選擇地站在父母一邊,他不能忘記父母為了供他上學,幾十年如一日地在土地上勞作,一次又一次挑戰生理的極限,甚至在家裏最困難的時候,父親去賣血給他支付學費,如今他長大了,父母老了,他怎麼能為了妻子委屈父母呢?
當然他也知道曉荷的委屈,特別是在曉荷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之後,他應該多照顧她、順著她,但是人生不可能隻扮演一個角色。事情一碼歸一碼,平常他可以對曉荷好,但是當兩種角色遇到衝突,他隻能先維護父母的麵子,再來安撫曉荷。
16、後遺症
臥室裏沒有開燈,對麵樓上的燈光透進來,讓房間裏影影綽綽的。
曉荷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看著窗外,努力地想把眼前的景物看清楚,卻越看越模糊,魏海東剛才的表現讓她太失望了,她忽然想起蘇逸軒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他的話,他看著她,不無痛楚地說:“曉荷,你過得好嗎?你真的幸福嗎?”
兩行眼淚從曉荷的眼角滑落,瞬間就隱入鬢角,你過得好嗎?不好。你幸福嗎?不幸福。那為什麼還要硬撐呢?曉荷問自己,答案是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麼放不下這個家和魏海東,仿佛她生來就是為魏海東而生,離開他就沒有了生活的方向,即使蘇逸軒對她一往情深,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和他一起生活是什麼樣子,這難道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隻是,這樣的姻緣太痛苦了,她本來一直在努力,努力尋找從前的情誼和默契,可是魏海東根本不配合,在這一刻,她幾乎懷疑自己的選擇。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曉荷躺在床上沒有動,她感覺到魏海東在她的身邊坐下,然後斜傾著身子半躺下,她還是沒有動,他的手在黑暗中找到她的手,輕輕握住,她掙紮了一下,沒有掙脫,隻好讓他握著。
“曉荷,對不起。”魏海東低低說著。
曉荷沒說什麼,但眼淚又不爭氣地流出來。
“曉荷,我知道這樣讓你很委屈,但是你也知道,我父母一輩子不容易,以前為了供我上學吃盡了苦頭,現在老了,也沒有享幾天福,他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都是為了我們能過得好一點,你在小事上就別和他們計較了,好嗎?”魏海東聲音低低地說著,不難聽出話語中的真誠和無奈。
曉荷輕輕歎口氣,如果魏海東強硬,她可以比他更強硬,但是魏海東一低頭,她就沒轍了,況且她也知道魏海東現在改變了很多,為了生活,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就去上班,回到家搶著幹活、陪孩子,天天現在因為經常和爸爸在一起,變得特別粘他,一天見不到就要找爸爸,還能讓他怎麼樣呢?
“海東,你知道,我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這麼多年,我對你爸媽和我爸媽一直是一樣的,我不過是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媽就對我說出那麼一大通的不滿意,而且他們說也就算了,你還幫著他們。”曉荷不無怨憤地說。
“曉荷,我知道,你這些年為家裏付出了很多,特別是在我出車禍之後,你還能接受我、照顧我,還能讓我回到這個家,我真是很感動、很感激,我願意什麼事情都順著你、聽你的,隻要你開心,可是唯獨在父母的問題上不行,你知道爸媽現在是在我們家,你們發生了爭執,如果我明顯地護著你的話,會讓他們感覺到我們好像在攆他們,會讓他們傷心,所以希望你能讓一步,你也知道我媽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嗎?”魏海東說著,手更加用力地緊握了一下曉荷的手。
真摯的話語,溫暖有力的手,這一緊握,像兩股電流擦出閃亮的火花,一下照亮了曉荷的內心,她忍辱負重、含辛茹苦,不就是為了和這個男人走下去嗎?一家人在一起,連夫妻間最不可原諒的事情她都能選擇原諒,還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呢?
曉荷想了一下,回握了一下魏海東的手,大度地說:“好,我以後會注意老人的情緒,但你中間要做好調節,我現在發現婆媳關係特別有意思,有些事情做兒子的去說,老人會忙不迭地答應,但是換做兒媳婦去說,馬上就會上升到孝順不孝順、嫌棄不嫌棄的高度,就像今天,要是你說你要吃新鮮蔬菜,你媽肯定滿口答應,換了我去說,你看看,連亂花錢、心疼不心疼老公都抬出來了,我那哪裏是亂花錢啊,這不是剛搬新家,家裏需要買的東西多嘛?要是換成韓冰這樣每天把購物當樂趣的兒媳婦,你媽還不得瘋了?”
“我知道,我知道,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我去說,至於買東西,你以後長個心眼,買了東西能不讓他們看見就不讓他們看見,要是看見了問起價格,你就打個折扣和他們說,老家消費低,他們不了解行情。”魏海東見機行事。
“嗬嗬,我自己賺錢買花戴,還得顧忌別人的情緒,這要是不賺錢白吃飯,你媽的眼睛還不翻到天上去啊?”曉荷抱怨地說。
“噓。”魏海東豎起食指擋在嘴邊,湊近曉荷說:“我求你了,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就行了,可千萬別在老人麵前說,就當給我留點麵子吧。”
“好,我給你留麵子,你給我記著,以後要加倍還回來。”曉荷微微一笑說,經過那麼多事,她也學聰明了,能饒人處且饒人,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是要給自己留有後路。
黑暗中,兩個人離得很近,四目相對,朦朧中映出對方的影子,魏海東聽到曉荷的話,情不自禁低下頭在曉荷臉上親了一下,曉荷竟覺得有一種初戀時麻酥酥的感覺,她想起白天時關於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想法,忍不住浮想聯翩,可是魏海東很快坐起來,說要去和父母談一談。
在父母麵前,魏海東先代曉荷道了謙,又充分肯定了曉荷的功勞,從結婚後的家庭生活安排到生育天天,再到他住院期間曉荷的辛苦,言辭懇切充滿感情,讓父母不得不肯定曉荷的功勞之後,魏海東才簡單說了曉荷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
海東爸對這件事本來就是旁觀態度,海東媽刀子嘴豆腐心,聽兒子說起曉荷這麼多年的表現,也覺得自己剛才過分了。
一場家庭大戰總算在魏海東撲來撲去的救火中平息,這次吵架吵出了一些結果,第二天的飯桌上,沒有了剩菜,晚餐中的菜也變了些花樣,總算有些改觀。
魏海東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對曉荷說這完全是他聰明機智,遇到問題能很快反應,才把事情處理得這麼好。曉荷心裏卻不以為然,如果不是她和他父母吵了這一架,魏海東會這樣積極有效地處理問題嗎?答案是肯定不會,男人對於父母和妻子的衝突,從來都是能拖就拖,盡量使用兩麵遮掩的政策,不到火燒眉毛是絕對不會出手的。可是有些事情,你不去麵對,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僅靠表麵的粉飾是不行的,這就像一枚炸彈,你把表麵弄得再光滑可鑒,有一天它還是會爆炸的。
當然,這僅僅是曉荷的看法和想法,魏海東對此也不以為然,一家人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大事呢?即使真有事情,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防患於未然對他來說,就是提前找不痛快,而且還是雙方麵的,所以他隻能拖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
不過,通過這一次家庭事件,魏海東終於意識到,夫妻間有些事要不但會做,還要會說,曉荷是個浪漫的人,也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要重新讓她從心裏接受他,要換一種策略去靠近她才行。
當然,魏海東能通過事件有所啟發是好事,但世界上,每一種爆發都會留下創麵,家庭大戰也一樣,這次的家庭事件雖然在魏海東的周旋下解決,但是也是留下了後遺症的。
第二天,在魏海東和曉荷都去上班以後,海東媽一邊擇菜一邊對海東爸說:“你看出來沒有?我發現曉荷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以前的時候對海東多順從啊,現在動不動就橫眉豎眼的,真不知道海東為什麼那麼怕她。”
海東爸聽了海東媽的話,也沉吟著點頭說:“我也覺得不對勁,以前咱們來,曉荷都是親親熱熱,客客氣氣的,這是雖然也客氣,但總像隔了一層什麼似的,還有她和海東,也不像以前那樣有說有笑,現在都客氣得不像兩口子了,你說他們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能有什麼事情?兩口子過日子可不就是一陣一陣的嗎?都是慣的,還以為在醫院伺候了丈夫幾天就有功了,丈夫出車禍,當媳婦的照顧還不是應該的?你看看她,都快成皇後了,孩子我給管著,飯給做著,還挑三揀四的。”海東媽說到這裏就一肚子氣。
“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昨天晚上那事,本來說做飯的事,你怎麼扯到買東西上去了?又不是小孩子,還說那麼負氣的話,要不是咱們海東幫忙打圓場,我看你怎麼下台?你真打算卷鋪蓋回老家啊?咱們可是和鄉裏鄉親們說了兒子接咱們在城裏享福,不回去了,你要是這樣回去,可是會被人家笑話的啊。”海東爸好心提醒。
海東媽歎口氣放下手裏的菜說:“唉,我也是炮仗脾氣,昨天那事,本來沒多大的事,我也不想說的,可是你看她那個樣,好像我是這個家的保姆,吃現成的還挑三揀四,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不是保姆,海東都是我生的我養的,這個家我起碼當一半的家,我本來想好好和她掰扯掰扯的,可是海東不爭氣,說什麼曉荷為了這個家怎麼怎麼,哪個女人不是在家洗衣服做飯照顧老公,就她金貴?可是為了兒子我也沒辦法,這次隻好就這麼算了,都怪咱兒子太軟弱。”
“行了,我說你就省點心吧,一輩人不管兩輩人的事,隻要他們兩口子好好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海東爸好言相勸。
“那不行,海東是我的兒子,從小我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辛辛苦苦地把他養大,供他上大學,哪能這樣看著他被一個女人使喚來使喚去?再說這曉荷也太不像話了,這個家本來就不寬裕,海東身體還不好,她整天買這買那的不說,還讓海東幹活,海東上了一天班,又拖著個傷腿,她也看得下去?不行,逮著機會我還要敲打敲打她,還有你,海東可是你的兒子,你就這樣看著他被媳婦欺負?”海東媽聽到海東爸的話立刻不滿起來。
“真是莫名其妙,兒女的事情我說多了你嫌我碎嘴子,我少說兩句你又嫌我不管,真不知拿你們怎麼辦才好。”海東爸聽到海東媽的話忍不住生氣地說著走了。
海東爸一邊走一邊納悶,海東媽以前在村裏是出名的好脾氣,為人通情達理,不知為什麼當婆婆了,卻像小孩子一樣固執,怪不得有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呢,現在家裏有兩個女人就雞飛狗跳了。
對於老伴和曉荷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說多了也沒用,婆媳關係向來就被形容為扯不清的麻,他現在真正關心的是自己的直覺,海東和曉荷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們,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呢?他要好好調查調查。
17、婚姻理論課
時間是風中的塵埃,這句話曉荷忘記了是從哪裏看到的,但是感覺很貼切,可不是嘛,時間就像風中的塵埃,飄忽一下就過去了,不但過去了,落下的塵埃還會覆蓋很多東西,就像她和魏海東。
隨著時間的推移,魏海東的身體慢慢恢複,他扔掉了拐杖,每天鍛煉,體力也恢複得很快,住院期間增加的體重也減掉了,他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曉荷看著他,常常生出一種恍惚的感覺。
在生活方麵,雖然他們的婚姻產生了那麼大的變故,但也算因禍得福,他們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房子不夠大,地段不夠好,起碼有了自己的家,這樣一來,她和魏海東工作都很穩定,又不用還房貸,生活寬裕了很多,曉荷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斤斤計較地算計著過日子了,有時候周末,魏海東陪著她去商場轉轉,看到喜歡的魏海東就鼓勵她買下來,然後躲開婆婆的目光偷偷拿回家,雖然不夠暢快,也別有一番趣味。
一切都塵埃落定,而且落定的塵埃慢慢覆蓋了以前的生活,曉荷也開始慢慢淡忘那些撕心裂肺的日子,開始投入新的生活,而且細細觀察,曉荷也能發現她和魏海東的生活有很多改觀。
自從和婆婆發生了衝突以後,曉荷發現,他們,特別是魏海東,現在在尋找一種全新的相處方式,比如早上上班,以前的時候他們都是各走各的,現在魏海東一般會等著她一起出門,除了戀愛和剛結婚的時候,好多年沒有這樣同進同出了,晨光中兩個人這樣走一段,即使什麼也不說,一天的心情也會好很多。上班的時候,吃過午飯,魏海東時常會打個電話,電話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無非是問問忙不忙,午飯吃的什麼之類的。
對於魏海東的轉變,曉荷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裏還是很受用的,一個女人,在外麵上班賺錢,回到家還要做家務伺候老公,為的是什麼呀,不就是為了這個男人把你放在心上嗎?放在心上怎麼能看出來呢,不就是表現在行動上、表現在嘴上嗎?
曉荷也覺得自己以前太強硬了,有些事情,本來用撒嬌的方式可以事半功倍的,她卻偏偏選擇硬碰硬,弄得頭破血流,現在她努力去做一個小女人,什麼是小女人呢?她去圖書館借了一些《如何做一個小女人》、《女人一生需要知道的秘密》之類的書來看,最後總結做一個小女人其實很簡單。
曉荷開始改變策略,每天早上,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先起床做飯,而是叫魏海東一起起床,她做飯就讓他疊被子,她盛飯就讓他端飯菜,吃完飯,兩個人一起出門上班,在路口分別的時候說再見,有時候走出好遠還會回頭看看對方,如果對方也正好回頭,就揮揮手笑笑。上班接到魏海東的電話,不再像以前一樣催促對方快點說話,然後不等說完就放下電話,而是耐心地聽對方說話,盡量溫柔地回答。
在對待婆婆的問題上,曉荷也想開了,她是她丈夫的媽,是她兒子的奶奶,對他們的生活肯定是盡心盡力的,有的隻是不同環境不同時代的差異,那就求同存異好了,對於和婆婆的一些不同看法,曉荷參照很多電視、小說的例子,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策略,實在不行就讓魏海東去和他媽說,有幾次倒也收到不錯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