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以後,他們也都去了兒子所在的那個黑暗居所,他們或許都忘記了兒子的長相,可唯獨還清晰地記著那天去找七婆的場景,因此,在某一天,他們又敲響了七婆家的門。
他們不是人,是鬼。
阻礙他們投胎轉世的,是他們生前的一縷悲涼的怨念。
因此,在那天七婆回撥電話的時候,才會一直打不通,試問用人間的信號給鬼打電話,又怎麼會通呢?
七婆這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恐怖。
她乘車回到了家。
桌上的香早就燒完了,失去了香煙繚繞,那兩位大仙仿佛變回了兩具最普通的玩偶。
遇到了這麼一樁奇離古怪的事,七婆真想洗手不幹了。
其實在以前,她也遭遇過恐怖經曆,隻不過沒有這麼的撲朔迷離。
那時她才剛入行不久,一個人拉扯著艾琪,住在一間破舊的磚瓦房裏。
那個房子很暗,因為是一棟窗戶極小、土磚壘成的舊屋,因此,就算在白天,屋子裏也總是黑乎乎的,暗得看不清人。
有一天晚上,艾琪去學校上晚自習了,七婆一個人出去買菜。
由於七婆住的地方比較偏,類似於現在的城中村,再加上路燈還沒有覆蓋到整座城市,七婆一路走過去,幾乎都是抹黑前進。
這條路她走了無數次,不誇張地說,她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找回家。
可就在那一天,怪事發生了。
買完菜,她照例抹黑回家。
七婆記得很清楚,那天是陰曆十五,按理說月亮應該是又圓又亮,可七婆抬起頭瞅了半天,也沒看見月亮的影子。
厚重的烏雲遮天蔽月,將僅存的最後一縷天光也吞噬殆盡。
七婆就像瞎了似的,什麼都看不清。
路上坑坑窪窪的,有很多小碎石子,她經常會被絆得一個趔趄,險些撲倒在地。
她扭亮了手電筒。
一束白光衝了出來,瞬間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如同白晝。
可走了沒幾步,那束光就好像被黑暗嚇怕了似的,竟然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手電筒滅了。
七婆連著拍打了好幾下,它都再沒亮起來。
沒辦法,七婆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前麵的路依舊很不平坦,七婆甚至崴到了腳,她已經顧不上疼了,恐懼將她對疼痛的忍受力放大了無窮倍。
有個科學家說,人在黑暗中比在光明裏會更加敏感。
在黑暗裏,你可能會注意到一些在白天沒有注意過的事情,聽到一些在白天沒有聽到的聲音,因為黑夜剝奪了你的雙眼,本能讓你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你必須閉著眼感知到周圍可能存在的一切危險。
七婆的耳朵豎了起來。
她聽到,身後好像有一個悉悉索索的聲響,就像是有個人在跟著她。
她加快了腳步。
後麵的人好像也加快了腳步。
她停住了。
後麵的人似乎也站住了。
七婆覺得自己就像站在了一片曠野裏,方圓幾十裏都是無人區,四周都是虎視眈眈注視著她的野獸。
他們的眼睛都閃爍著綠光,就像墳地裏晃來晃去的鬼火。
七婆緊張得甚至忘記了呼吸。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飛跑起來。
緊接著,她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那個東西在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