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葛天還是葛天,餘琦彤卻不像是餘琦彤了。
自從經曆了那些鬼怪離奇的事件以後,她的興趣愛好似乎就變了,她好像對恐怖電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反而平時會對著那些愛情片哭得稀裏嘩啦。
她似乎也不記得自己“沐沐”的這個乳名了,貌似還忘記了很多別的事情。
她的改變很微小,微小的葛天具體也指不出。
他一直以為,是之前發生的事情改變了她的性格,他並沒有再多想。
直到那個女人在他的耳邊對他說:“你真的以為你的妻子,她是人嗎?”
葛天才覺得乍然從夢裏醒了過來。
想想看,如果你的麵前有無數具屍體,每一個都是麵色慘白,直撅撅地躺著,我現在告訴你,其中有一個是活人,你猜是哪一個?
反過來,如果你的身後站著很多活人,隻有一個是屍體偽裝的,他們全都屏住了呼吸,全都不發出一絲聲音,你猜又是哪一個?
鬼生前是人,人死後是鬼,說到底,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葛天覺得,那個女人在她離開前對她講的那最後一番話,不是在故意嚇唬他,倒像是在給他一個最誠懇的提示。
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在妻子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以後,居然換了一個她從沒涉足過的工作領域——航空公司。
這天葛天一個人在家。
他躺在床上梳理著自己的思路。
百無聊賴中,他把目光移到了窗戶外麵,就是這不經意的一瞥,卻讓他的心從頭發尖涼到了腳底板。
他看到餘琦彤正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站在樓下,生硬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自家的窗戶看。
她脖子彎的角度很怪異,後腦勺好像貼到了脊梁骨上,讓人不禁擔心那顆腦袋是否隨時會脫離軀體,哐當一下斷掉,像大西瓜一樣摔得四分五裂。
葛天的眼睛快要瞪出去了,他記得很清楚,今早妻子走的時候穿的是一條嫩黃色繡著粉色蝴蝶的裙子,她走的時候還特意問了葛天:小天,你看我新買的這件衣服好看嗎?
她什麼時候換成了這條黑乎乎的連衣裙?在出門的時候?在公司裏?
而且,現在正是她上班的時間,她無端端地跑到自家樓下幹什麼呢?
葛天把頭伸出了窗外,喊了一句:“琦彤,你落什麼東西了嗎?”
餘琦彤沒回話,她把胳膊一點一點地抬了起來,用食指冷冷地指向了葛天。
一陣風吹過,撩起了她的披肩長發,葛天看不到她的臉。
他又喊了一句:“琦彤,你說話啊,怎麼回事啊?”
窗戶被風吹的呼啦啦地響,好像有碎玻璃吹進了他的眼睛,葛天覺得眼睛一陣撕心裂肺的刺痛,他連忙用手揉搓著。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餘琦彤消失了。
他突然感覺到滿肚子莫名其妙的惱怒,便撥通了妻子的電話。
嘟——嘟——嘟——
在電話響了三聲以後,葛天聽到了妻子的聲音。
“喂,小天?”
“你的玩笑還沒開夠?”葛天怒氣衝衝地質問道。
“我開什麼玩笑了?”餘琦彤困惑地問。
“你還裝,嚇唬人很好玩是嗎?”葛天步步緊逼。
“葛天,你發什麼瘋,有毛病吧。”餘琦彤好像也有點生氣了。
“你敢說不是你剛才站在樓下嚇唬我?”葛天的語氣稍稍軟了下來。
“我一直在公司,你愛信不信。”說完,餘琦彤就摔了電話。
餘琦彤說的並不像是假話。
葛天突然想到了前天夜裏,睡在他身邊的妻子好像就是穿著一身黑紗飄飄的連衣裙,和剛才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樣。
不對啊,妻子今天是白班,昨天休息了一天,她是昨天早上六點回的家,那麼前天她上的應該是夜班啊!
葛天的頭皮麻酥酥的,難道他是做夢了嗎?
不可能!他記得很清楚,前天的夜裏,在他起夜去洗手間的時候,他還看了一眼手表,當時是淩晨三點半,他還把被子給妻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她露在外麵的肚子。
那是他記錯了,不是前天,是大前天?
大前天妻子是上的白班還是夜班呢?
最近,葛天的腦子裏亂的好像是一鍋稀溜溜的粥,走起路來就上下左右地晃,還咕嚕咕嚕地響。
他徹底糊塗了。
如果他沒有看錯,那就說明這兩個妻子當中,有一個是人,有一個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