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阻止不了妹妹來,他就隻能想辦法讓妹妹的爸爸走。
劉叔叔不能吃花生。
他知道,隻要劉叔叔還能認得出它們,他就一口都不會碰。
他得絞盡腦汁想想辦法。
這天,媽媽做了一頓紅燒豬腳,看上去紅亮紅亮的,很誘人。
為了讓豬腳燉的更加軟爛,媽媽總會在鍋裏放一些黃豆一起煮,由於家裏沒有黃豆了,她今天放了一小撮黃豆芽。
王琦突然覺得,黃豆芽和花生長得很像,他們都是圓圓的,都是小小粒,剝了皮都是黃色的,都分成了兩半,隻不過他們一個有尾巴,一個沒有尾巴。
在媽媽蓋上鍋蓋以後,他悄悄來到廚房,在冰箱裏抓了一把花生,神不知鬼不覺地丟進了鍋裏,湯汁瞞過了豬腳,還在咕嚕嚕地冒著泡。
媽媽總共進了兩次廚房查看,每次她都拿著鏟子翻兩下,就重新蓋上了鍋蓋。
花生和黃豆芽都躲在了鍋底,黑紅色的湯汁成了他們最好的偽裝色。
很好,兩次,媽媽都沒有發現鍋裏那幾粒冒充黃豆芽的花生。
兩個小時後,王琦眼見媽媽把一鍋豬腳倒在了大碗裏,他的心狂跳著,大氣都不敢喘。
王琦看到,那些黃豆芽和花生都變成了暗紅色,它們都把身子分成了兩半,黃豆芽被煮掉了尾巴,乍一看,它們長得幾乎像是同胞兄弟一樣,沒有分別。
劉慶國像往常一樣,用紅燒汁泡了飯吃,他把湯汁倒進碗裏的時候,王琦注意到,那些分不清是黃豆芽還是花生的家夥都一並跑到了他碗裏。
狼吞虎咽地吃過晚飯後,劉慶國的生命就開始進入倒數了。
他回想起來時隻是說:今天的黃豆芽煮的格外的爛。
醫生追問起來,大家都懷疑劉慶國下班前喝的那杯咖啡有問題,原料裏很有可能摻雜了一些過敏原,誰都沒有想到是晚餐裏的花生做的怪。
之所以懷疑咖啡有問題,那是因為劉慶國親眼看到一個學生那天偷偷摸摸地進了他的辦公室,查看了一眼他桌上的咖啡喝沒喝完,但是他把這一幕咽進了肚子裏,對誰都沒有說。
當時主治醫生很奇怪,他還對王琦的媽媽說:“過敏都是急性的,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才發病呢?是不是你們晚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王琦的媽媽斬釘截鐵地反駁說:“絕對不可能,我天天都給他做飯吃,對於他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清楚地很,怎麼會放讓他過敏的東西呢?你瞧瞧,我還懷著他的寶寶呢!”
劉慶國的死被認定為意外死亡。
他是個好人嗎?他包庇了自己的學生,雖然真凶不是他,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有作為人民教師的責任。
他是個壞人嗎?他對王琦這個絲毫沒有血緣的兒子不管不問,從沒當成過自己的孩子,使得一個年僅七歲男孩的內心千瘡百孔,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又貌似太過於自私。
我們對他不做評價,因為那與我們無關。
王琦後來改了名字,叫做王卓,他的妹妹叫劉越。
他們兩個的名字連在一起,就是卓越。
劉慶國死了以後,媽媽對誰都沒有偏心,獨自一個人把他們一起拉扯到大,王卓的心裏終於平衡了,他沒有爸爸,他的妹妹也沒有爸爸,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媽媽,甚至自己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光還要比妹妹長了七年。
這件事情連死了的劉慶國都蒙在鼓裏。
過去了二十年,他已經徹底不認得王琦的長相了。
真相,往往是那樣的令人驚愕。
誰都沒看到此時王卓臉上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