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妻子站在自己的麵前,自己卻還要懷疑她的真實性,葛天瞬間覺得十分對不起她。
他收回目光,隻是想一心補償她,她消失的這三天,不管經曆了什麼,那都定然不是什麼好事,他想好了,等眾人都離開後,他會坦露自己的疑惑和不解,如果妻子想要說自己的經曆那麼他會洗耳恭聽,如果妻子排斥說那他也不會強求,隻要妻子回到自己的身邊,他以後都不會再過問之前發生的事情。
終於,人都散光了,姑姑也要返回老家去了,她走時還在葛天耳邊輕聲低語了一句:“琦彤她大舅哥說的並沒錯,當時她是真的死了,你不要不相信他,今天的琦彤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咱們老話說,人死如燈滅,這人要是真的死了卻還回來,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你要小心點兒。”
剛剛被葛天強自壓下的一抹費解和惶恐之情又湧了上來,妻子就在不遠處默默收拾著,一直低著頭,手指呈現出一種不自然地青白色,她的動作很輕,鞋在身體移動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給人一種錯覺,她好像是在偷聽誰的私密談話,不敢大動,生怕錯過一字一句。
姑姑最後瞥了一眼餘琦彤最後也不放心地離開了,送她走時,餘琦彤還特地過來陪著葛天一同送她,不忘連連謝她這今天的照顧和幫忙。
回到家裏時,時鍾已經指向了下午四點,從一大清早開始忙活,加之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難讓葛天捉摸的透,一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多問妻子的事情,他的腦袋剛挨上沙發就進入了美夢。
不,不應該說是美夢,而是一場怪夢。
在夢裏,葛天實實在在地見到了妻子,她站在河對岸,著一襲白色的長裙,風把她的衣袂輕輕揚起,她隔著波濤洶湧的一江水,在聲嘶力竭地對著自己喊話,至於喊了些什麼,他怎麼都聽不清。
妻子的表情逐漸變得痛苦,她的身上漸漸纏繞上了一團迷蒙的霧氣,她好像是在努力掙脫著,但霧氣把她最終團團包裹住,她痛苦的神情隨著霧氣一同也消失在了河對岸。
夢給了妻子最後掙紮的一個鏡頭,然後把她徹底吞噬了。
葛天醒了過來。
天已經徹底暗了,妻子好像在廚房裏忙活著,碗盆叮叮當當地撞擊聲直刺著葛天的耳膜。
那個噩夢就如同是什麼不好的預兆,葛天久久沒有從中擺脫出來,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那夢中的妻子才是真實的妻子,而眼前的妻子卻總有著某種說不出的怪異。
他踱步進了廚房,妻子見他已經醒了,忙說:“醒了,餓了吧?飯一會就好。”
望著眼前忙碌的身影,葛天覺得,倒也不是陌生的感覺,在廚房裏為他做飯的這個妻子似是很熟悉,她嫻熟的翻炒技術使葛天感受到了一種闊別已久的懷念之情。
應該是自己多心了才會做那種莫名其妙的夢吧,他邊安慰自己,邊答話道:“你也忙活一天了,別太累了,隨便吃點什麼就行。”
妻子沒有理會,好似沒聽見一般,繼續翻著炒鍋。
葛天想了想,猶豫良久終究也沒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妻子究竟經曆過什麼?這三天妻子去了哪裏?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妻子已經死了?為什麼連最親近的姑姑都警戒自己要小心?葛天覺得問題太多了反而更難提起。
倒是妻子的一語打斷了他的思緒:“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葛天靜靜地聽著下文。
“我明明已經死了卻還能回來,是這個問題嗎?”
葛天沒有回答,呆立著望向妻子,似乎是默許了妻子的猜測。
“我確實死了,我記得那時我看到一束光拉著我像那個方向一直走。”
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歎了口氣,接著道:“我就那麼一直走啊,走啊,後來冷不丁的我竟突然想起了你,我放心不下,於是掙脫了那光,一路往回狂跑,我看見你在這一頭在不斷向我招手,當時我就想我一定不能丟下你一個人。”說著說著,一滴淚混著油煙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葛天不再問什麼,他懊悔極了,妻子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期間經受了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痛,但為了自己,她都願意承受,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要和自己廝守在一起,而他居然還懷疑這樣的妻子,葛天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提及妻子的傷心往事。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緊緊地摟住了妻子,將臉貼在她的頭發上,讓她的淚一滴滴的都落入自己溫暖寬闊的臂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