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琦彤癱倒在地,她確定了麵前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瘋子,什麼進化人,什麼叔叔,什麼死人的孩子,全是他幻想出來的,可丈夫無端端地瘋了又能怎麼解釋呢?
如果麵前這個人說的一切都成立,那麼丈夫就真的是被他給害瘋了,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管是哪種假設成立,她餘琦彤所處的地位都是不甚樂觀的,她得擺脫掉這個人,她要跑,去報警,或者幹脆跑到一個這個瘋子找不到的地方。
雖是這樣想著,可她並沒有動,她生怕麵前的人真的是個瘋子,他可能隨時掏出一把白晃晃的尖刀,豁進她的胸膛,也可能隨手拿起手邊的那個花瓶重重地朝她頭上砸去,讓她立時倒地、氣息全無,她得拖延時間找時機逃走。
見餘琦彤依舊不作聲,隻是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的衣領看,秦剛徹徹底底地急了,他爆發著突然怒吼了一句:“你不信,你不信我就證明給你看!我證明給你看!”
餘琦彤隻聽見四周響起了一個似傲嬌又似強硬的聲音:“這回你信了吧,我不想去挑動你的哪根神經讓你愛上我,那都是假的,我知道你的內心是屬於我的,那種感情才是真的,你是愛我的,你隻是一時還接受不了,可你總有一天會意識到,我對你是多麼的好,我對你是多麼的重要!”
葛天去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瘋子才懂的世界,一個能看穿誰是人誰是神誰是鬼的世界,秦剛卻是從那個世界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又被自己給拉了回去。
而餘琦彤呢,倒是去到了這兩個世界的人都不曾觸及的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沒有神仙也沒有鬼怪,沒有鮮花也沒有荊棘,隻有一片黑暗,一片混沌的黑暗,一片無邊無際無疆無涯的黑暗,在那個世界中,誰都不會遇見誰,誰都不會識破誰,誰都不會暗算誰,誰都不會癡迷誰,因為餘琦彤徹底地告別了她的人生。
葛天被關在門外,便跑到了大街上,到處唱著那首沒頭沒尾的歌謠,路過的行人見到了便報了警,警察將他的身份查明後本欲聯係家屬,可妻子的電話遲遲沒人接聽,沒辦法隻好先送至了精神病院,隨後又親自到他的家裏走訪。
警方發現餘琦彤的時候,她已經渾身僵硬,瞪著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綣縮在角落裏,直到抬走的時候,也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任誰都掰不開。
而他的身邊則有一個男子圍著她跳來跳去,張牙舞爪地說著一堆在他們聽起來毫無頭緒的話:“你這回信了吧,我就說我不會騙你,你不會不信我,因為你愛我,你愛我所以你會這樣看著我,你愛我所以你會一動不動地聽我說,我也愛你,我是那樣那樣的愛你,我們互相愛著彼此,我們之間沒有欺騙,太陽偏西了也不會有,月亮蟄伏了也不會有,雲層遮蓋了也不會有,薄霧散去了也不會有……
我相信你,你相信我,我們在自己的世界活著,誰都不會打擾我們,任誰都無法阻隔,你看,那天多藍啊,那雲多白啊,那草多綠啊,那花多香啊,那鳥鳴多麼的動聽,那蝴蝶多麼的鮮豔,那清風多麼的涼爽,那大地多麼的廣闊,這裏都是我們的,這裏都是我們的!
那天那雲那草那花,那鳥兒那蝴蝶那清風那大地,都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的!你看,你看啊!”
餘琦彤被送進了停屍房,那瘋男子在人們都不經意間不知去了何方,一切仿佛都結束了。
隻有葛天,他呆坐在潔白的單人床上,嘴裏繼續喃喃地嘀咕著什麼,四麵潔白的牆壁舉著一張潔白的天花板,房間裏空空如也。
一個護士從他的門口走過,向裏麵望了一眼,隻見他猛地一抬頭,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突然蹦出了一句話:“琦彤,你在哪兒呢?我在這啊!我從這邊來,你從這邊去,我從這邊去,你到這邊來,琦彤,你到這邊來……”說著,兩行晶瑩的淚從他呆滯的雙眼眼角劃下,滴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氤氳開一朵潔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