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謀(2 / 3)

見到葛天邁步進了院門,狗開始狂吠起來,他的脖子上拴著一條金屬鏈子,一頭固定在院子一側的柵欄上,張著大嘴一邊狂叫,一邊躺著黏糊糊冒著熱氣的口水。

女人見狀,馬上衝著狗喊了一句:“別叫!”隨後,把葛天讓進了屋子。

狗還在屋子外死命地叫著,葛天的心裏有了一絲隱隱的不舒服。

倒不是因為他怕狗,而是自從踏進了這個農家小院,他就開始生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好像在這裏即將要發生點什麼。

屋子裏十分簡陋,隻有一個破土炕,炕席是亮黃色的,上麵好像是農戶自己塗的油漆,斑斑駁駁的,有的地方露著棕褐色的底子,顯得十分突兀和醜陋,整個土炕是由紅磚砌成的,紅磚和接縫處的水泥全都裸露在外麵,沒有任何修飾。

土炕的一端是個充滿年代感的破衣櫃,門都已經走了形,晃晃悠悠地不能關嚴,上麵貼著一些九十年代的女星海報。

土炕正對麵的牆上貼著一張毛主席的頭像,顏色也褪了很多,衣領的紅星都已經發白,不知道掛了多少年。

女人熱情的招呼著;“你坐炕上,炕上暖和。”一手拎過了倚在牆上的一個收起的圓桌,抬到近炕沿的地方展開了。

從隔壁的一間屋子傳來了一陣音樂聲:“喜羊羊,美羊羊,懶洋洋……”

女人衝著屋門口喊了一聲:“別老看電視,對眼睛不好!”

接著,又回過頭對著葛天笑了笑:“我去整飯,你坐會兒暖和暖和唄。”邊說邊走了出去。

葛天在炕沿上坐了幾分鍾,於是就起身順著鍋碗的聲響找到了廚房,女人正利索地切著一顆酸菜,“哐——哐——哐——”地震得砧板一陣顫抖,那上麵淌滿了混黃的液體。

“大姐,您丈夫不在家嗎?”葛天開口問道。

見葛天走了過來,女人停下了動作,對著他笑了笑:“他辦事兒去啦,村裏但凡誰家有點啥事兒都的他來辦,他老忙啦!”她的話裏話外透露著一種赤裸裸的驕傲與炫耀。

葛天:“他是村支書?”

女人:“村支書算啥,村支書辦不了的事兒他都能辦!”

葛天:“大姐,您說村支書辦不了的事兒是指什麼呀?”

女人:“還能有啥,那種事兒唄。”

葛天恍然大悟,這次他來西嶺采訪,就是因為近些天從這個偏僻的村落傳出了一個玄之又玄的傳聞——西嶺村的一個死人產下了名男嬰。

事情大概是這樣,西嶺村發生了一起凶殺案。

一個身懷有孕的二八姑娘被扒光了衣服溺死在村北山坳的那條河溝裏,據說女人的死相很恐怖,頭被自上遊下來的河水衝涮得很厲害,就像在泔水曆盡了一宿的大白麵饅頭,已經漲發得沒了本來的麵目。

她此時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孩子已經快成了形,女人死的時候她肚子高高地挺著,仿佛裏麵的孩子不甘心就這樣被剝奪了降生的權利,它要拚盡力氣從母親的肚子裏鑽個眼爬出來,親眼看到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才罷休。

女人的頭發散亂著,隨著汩汩的水流優雅地飄蕩著,如同生在這河裏的黑色的水草。

首先發現女人屍體的是村子裏唯一的醫生李繼。

當天,李繼去往一個種紅薯的農戶家瞧病,途中正巧要路過這條河,李繼一眼看見女人赤身裸體的屍體時,嚇得一蹦三尺高,撒丫子地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嚷:“河邊死人啦!死了人啦!……”

村子裏的人聞聲就都聚到了河邊,女人的丈夫首先前去查看現場。說起這個人,他也不過就是村子裏的一個普通村民,但一旦村子裏有個大事小情的與其請村長,大家都會不約而同地請他出麵定奪。

說來也怪,好像不管村東頭的夫妻吵架鬧離婚,還是村西頭兩家的房屋田地有了爭執,隻要他一出馬,好像任何事情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圓滿解決。

倒不是說他會為大家相處一個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可隻要他去到不安分的那個人家,大家自然就會心平氣和下來,吵架的不在吵架,變得如膠似漆,爭奪的不在爭奪,互相開始以禮相讓。就連婚喪嫁娶,正式的儀式類也都要請他來到,似乎無論村子裏的活人死人都歸他掌控。

至於原因,沒人說得清,仿佛村子裏的人生來就是要信服他,大家都敬重地稱呼他為“村頭兒”。

大家見“村頭兒”到了便都自動地退後站去,“村頭兒”走到屍體旁端詳了一陣,眼珠子盯了屍體的腦袋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到了她肚子上半晌,竟突然張大了嘴,一副震驚的表情,兀自嘟囔了一句什麼,就轉身朝著後麵的人群喊了聲:“這孩子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