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挑燈火明破身世(2 / 2)

吱嘎——

尖銳的聲音之後,門戛然而啟。

程小雨怔愣地麵對門裏並排而站的兩人,內心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側頭移目,他看到了韋世樂的臉。那上麵的流動的情緒,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在工作中、私底下,見過這位上司兼男友無數種變化多端的神情,玩世不恭的,佯裝無賴的,其實如虹的,嚴肅正經的,深情款款的。然而,她仍舊對他現在的狀態感到驚訝和陌生。

他的臉,黑沉得如一道微光墮入深不見底的泥潭裏,起伏不定的劇烈喘息,襯得雙眸中漲出的血絲格外矚目。

也許,這種有些恐怖的神色,叫做……泫然欲泣?

程小雨被這樣的韋世樂嚇到了,思緒尚未恢複正常,已被他拉入廳中,啪一聲撞上屋子大門。

她驚魂未定,呼吸徹底紊亂,不住觀察著室內的情況。除了沙發上狀態有異的……嚴采婥督察,其餘寥寥無幾的陳設,與普通的套間沒什麼兩樣。

眼下的情景令小警花徹底糊塗,清秀的眉毛輕輕擰了起來。

在她開口以前,厲嘉瞳搶已經翻動嘴皮解釋起來:“我在迪吧發現這位嚴madam喝的酒裏被人下了藥,就盡一位好市民的義務將她送來醒酒。”

真話不全說,假話全不說。她將這個理論發揮得淋漓盡致。

程小雨心中狐疑未決。厲嘉瞳看在眼裏,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和韋sir沒私情。他是大督察,我是小混混,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我們不般配的啦。”

程小雨臉上糾結的表情愈濃,轉頭望向韋世樂,隻待他解釋。

韋世樂神色凝重地將她拉進屋子中間,遲遲不語。

尷尬的氛圍持續了短暫的片刻,而後他將頭顱偏了小小的角度,鼻音沉重地對厲嘉瞳道:“這裏我們來管就可以了,你要不要先回去看住你的場子?”

厲嘉瞳把目光移向嚴采婥,神色裏的擔憂尚未平靜:“恐怕我拖走Madam Yan的消息已經傳到boss耳朵裏了。現在走掉,回去一定被他各種測試身份,倒不如,跟你們一起等這位正義的朋友醒酒,然後美麗大方動人的程警花你找個名頭耽誤我一陣子,也好讓我有個交代。”

心思縝密如她,方能在魚龍混雜的社團長久立足吧。

韋世樂鼻孔出氣地綻放一抹淺淡的笑意,她卻煞有介事地補充說:“另外,我也害怕韋sir你在背後打我小報告,所以還是當麵聽你向madam程解釋的比較好。”

程小雨啞然失笑,氣氛頓時從冰天雪地轉為了春意複蘇。

韋世樂再蹙眉,終於喃聲吐出一句:“既然你做了赴死的決心,不如由你親自陳述。”

隻有她才有向其他人剖析自己故事的全部權利,講述哪一部分、保留哪些細節,唯有她自己來選擇才最合適。

不得不說,韋世樂麵對自己在乎的愛侶,雖心情沉重,理智卻沒有離家出走。

厲嘉瞳故事開始時間,在漆黑的夜裏。月色因雲層而暗淡,滿天星辰便趁機鋪滿蒼穹。她講述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讓人感到音起夜愈靜的意味。

從向sir的犧牲開始,到與韋世樂的相逢相識。她略過了許多關鍵信息,隻獨獨將自己的身份以及與韋世樂的關係道明。即便願意坦誠麵對程小雨,她依舊有所保留。畢竟她雖是同道,卻終究不是聯絡人,不是直接上司。

做臥底早就準備會丟性命,沒有朋友沒有感情,所以她其實會顧忌,不願更多人卷入這個巨大的漩渦,給彼此的生命帶來災難。道阻且長,她不怕坎坷,隻擔心無法完成任務,擔心犧牲的一切不能換來最終勝利。所以,簡要明晰地解釋清楚實事,卻最大限度地隱藏核心,這不僅是對程小雨的保護,也是對她自己生命安全的負責。

韋世樂將她的敘述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手裏卻沒閑著。他從洗手間的洗臉架上取了盆子,又在電磁爐上溫了一壺水,潤濕毛巾,開始給嚴采婥醒藥。

沙發上的女子不安分地跳動起來,全身也有節奏地一搖一晃。

厲嘉瞳深呼吸,用餘光掃過她的臉龐,尷尬地呼出一口氣——嚴采婥中的居然是搖頭丸。

這位見習督察,在前幾日掃蕩星野disco出示證件時,她就了解了她的職位。警隊設置的見習期,如果有任何越線的失誤,不但無法轉正為督察,反而會越過沙展級別,直接降級為警員。她眼看手不動地旁觀韋世樂為嚴采婥忙前忙後,心中暗自揣測:要是嚴采婥清醒後,發現自己幹了這檔子事,一定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吧。

還好這裏是臥底與聯絡人會麵的安全屋,是暫時安全的地域。她所有的丟臉所有的悲催,都隻有三位同門師兄妹欣賞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