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嘟。”
“嚴采婥,你到底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呢,還是在侮辱你自己的智商!”
徒然提高的音量令嚴采婥皺了眉頭,她將手機拿遠三十厘米距離,悠悠地說:“我是想配合玖兒大督察你的情緒,來表達我不想接電話的意願而已。”
電話那頭的慕容玖魅惑一笑:“不要被我說中了,你一個人躲起來偷懶,以至於猜到我們要出車,就假裝不在線。”
“才沒有。”這句反駁並未出口,嚴采婥“啋”一聲抱怨,不得不中斷了正在跟進的線索,迅速地蹦到門口,壓低聲音問道:“這次什麼任務?”
“尖沙咀,‘星野’disco。上次西九龍重案A組送來的案子,兩年前一個毒販把毒品藏在麵粉裏企圖躲過搜查,結果麵廠千金發現麵粉不合格,給甩垃圾堆填區撒了,然後毒販就叫了一個友仔(同夥)把千金殺了。現在我們兩組人聯合行動追捕這名毒販和他的友仔,你隻有半個鍾,命你六點三個字以前趕到彙合。”
“我過海,晚點,你們先進,我盡量。”
“星野”迪吧,不就是層峰社所屬的場子?層峰社正是她們近段時間在調查的對象,不少社員都涉嫌參與毒品交易,然而,他們的話事人魏濂晨,表麵看起來卻是一位正經商人,靠經營多家子公司而發家致富。他們旗下的模特公司,負責多位藝人的經理權,與港內潮流雜誌《MOSE》合作,深得潮流教主的喜歡。所以,整個社團到底是否牽涉在毒品利益鏈條中,尚無定論。
嚴采婥掛了電話,心地已然浮起一陣隱隱的擔憂。她急於找出真相,將毒梟繩之以法是不假,但是如此整隊人馬浩浩蕩蕩去一個場子“掃蕩”,雖有明確的證據要捉拿當年那位涉毒且蓄意謀殺的凶手,但萬一打草驚蛇、讓幕後大亨聞風而匿,將來想要展開更深入的偵查,就不易了。
她自警校出更七年,第一年做軍裝巡邏人員,第二年進入PTU(警察機動部隊),第四年調到特別職務隊,好不容易升到見習督察的位置,如今被派到毒品調查科。
多少日子的刀鋒劍影,多少苦心經營的結果,才換來今日的進展,她不願看到前行的道路有任何閃失。
鐵馬在街頭低調而過,嚴采婥沿著香港島邊線迅速向過海隧道奔去。
從維多利亞港向北而望,一海之隔的尖沙咀,與對岸的中環,環境大相徑庭。一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光潔的建築表麵上,清晰地反射出耀眼的日光,充滿了現代都市的商業氣息;另一側則沿街遍布酒吧迪廳,空氣中氤氳著濃濃的市井之氣。
反景入城郭,地麵和建築表麵上,都鋪了一層西瓜紅色的餘暉。
“星野”disco一如既往的燈紅酒綠,無數年輕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裏歡歌熱舞,醉生忘死。
震耳欲聾的音樂震得程小雨有些難以適應,燈光過於炫目的結果,她的腦袋也有些眩暈了。
“一看你這種良好青年,就沒來過這類人流複雜的品地。”
韋世樂的附耳蚊語,不得不提高兩個音量指數級別,變成了呐喊。
“Happy s……嗯……你是這種地方的常客嗎?”
她及時地將稱呼的後一個音節刹住,把那個容易暴露身份的“sir”字吞落腹中,化成一個含糊的語氣詞。
他魅惑地一笑,語氣稀鬆平常地說:“那是當然,以前和Sandy開工,經常在這些地方出出入入。”
簡短的詞句,巧妙地避開了他們的身份特征,又準確地表達出原本的意思。韋世樂坐在高腳凳上,斜倚著吧台,身子麵向舞池,抬起右臂伸指頭一揮:“以前,這一片都是我們的地盤。”
那豪放不羈的模樣,當真有無限江山盡收眼底之勢。
程小雨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地盤”是什麼意思:職責所在,搜查範圍。隻不過,這個詞從他口中蹦出,再加上那一臉痞樣,以旁人的眼光看來,像極了一位社團十八線小頭目,說話的勢頭頗有些權力低微、口氣卻狂妄的模樣。
她忍俊不禁,嗬嗬嗬地笑出聲來,連吐詞也含糊不清:“Happy gor,你以前果然風光的很。”
調酒師端上來的酒,一杯綠中帶黃,一杯紅似流火,左右皆瑩瑩發光。
“先生的冰山火焰,小姐的綠野仙蹤,兩位請慢用。”
他招呼完畢,便一頭紮進其他客人的要求裏忙碌起來。
為什麼呢,他離去地瞬間,那神色裏竟有種隱約的哄笑,好像在說“好漢不提當年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