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狩獵遊戲 第二十九章·重影(2 / 3)

“你過來了,很快嘛。”在侍衛的指引下,蕭樂宮很快地就找到了正在欣賞博物館油畫的教皇。

“嗯,不知道您想找我談什麼呢?”就算再怎麼不認同對方的觀點,但是就先前教皇的行為來說,至少教會了蕭樂宮一件事那就是保持自己的風度。

“先看看這幅畫吧,你有什麼想法呢?”教皇笑著指了指眼前的油畫。

《死神的勝利》,由彼得·勃魯蓋爾在1561年所作的木板油畫,真跡現藏於西班牙馬德裏普拉多美術館,這邊的這幅當然是高仿品,狼煙烽火,血紅色的大地和荒蕪破敗的村莊奠定了它的主基調,成群的骷髏正相互簇擁著湧向村鎮,而畫中無助的人們正徒勞無益地向著十字架尋找庇護,鐵甲車上打著十字旗號的白衣教士,是連象征死神的骷髏都不敢過問的神的代言人,這是一部很明顯的反宗教的油畫,用於揭露教會的黑暗和宗教法庭的恐怖,身為教皇的他給自己看這個幹什麼?

“很奇怪嗎?因為我是教皇所以你覺得這些違背神諭的東西就不應該被我們欣賞嗎?”仿佛是看穿了蕭樂宮的想法,教皇看著樂宮很和藹地笑了笑。

“嗯。”蕭樂宮也不否認,對方的態度都到這個份上了,自己也不用多做什麼客套。

“其實,他們的想法和你映像中的差不多,我能告訴你,我是個異類嗎?”

“異類...什麼?”蕭樂宮沒有聽明白,他映像中即使不位高權重一身尊貴氣質也至少應該是古板嚴肅的教皇竟然說自己是異類,這反差多多少少讓蕭樂宮很意外。

“作為教皇,我比普通的信徒接觸現實的更多,所以比他們對於信仰理解的更加深刻。”教皇的目光中充滿了欣賞的看著蕭樂宮,“而你,僅僅憑借著這麼幾年的時間就領悟到了信仰的真正含義,那就是敬畏之心,比我整整早了四十年。”

“我想,我的理解應該是有什麼不完全的地方吧,不然您不會特意把我叫過來。”蕭樂宮思索良久後開口道。

“不錯,你知道信仰還有一層意義嗎?”教皇此刻給蕭樂宮的感覺不再像是說教,反倒是一位遲暮的老人在把他的畢生的感悟和經驗在臨終之前托付給後輩而已,既然如此,那他還是認真聽著好了,所以他用尊敬的神情示意教皇為他解答。

“所謂的信仰另一層意義,那就是,不會想去知道真相是什麼,也是我一個德國的朋友告訴我的。”教皇看出了樂宮的疑惑,確實對於永遠追求所謂的正確的人類來說,這一點實在是很難去理解,“當你深究之後就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悖論不可能有完美的解答的,就像真正的神是不會去處罰人類也不會救贖人類的,因為對那種存在來說,人和其他的物種並沒有什麼兩樣,而所有教義宣揚的精神在明白這點後都是會顯得無比可笑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讓我隻要堅持自己道路下去就行了是吧。”蕭樂宮會意道,“我知道想要拯救別人是件在別人看來很愚蠢甚至多餘的事情,但是因為別人說幾句話打擊幾下就改變的目標,不是連提起來的資格都沒有嘛。”

“但是,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教皇的反問讓蕭樂宮弄不清楚,“念杭在殺人前已經做好了被殺的準備了,他對自己的一切都有了把握,所以他不會被任何的東西所負累,他能夠自己掌控自己,但是你不一樣,你追求的是另外一條路,所以我想找你談談,你的覺悟呢?據我的了解,你身邊應該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女孩子是吧,在你做這件事之前有想過你和她的結局嗎?”

“沒有考慮過,但是我覺得並不能因為可能會遇上意外就去避免做這種事情。”蕭樂宮在認真的考慮過後,回答道,“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才行。”

比起什麼都不做了會後悔,還不如做了再後悔,有些東西你不去做,再過一萬年也不會有人把它弄出來,那是屬於你的瘋狂的想法,隻有你能去完成它!有多少瘋狂卻有價值的東西因為不敢而被湮滅?簡直是數不勝數!

他以前確實一直被人有中二病,但是隻要每次幫助別人後得到的那句謝謝就會他覺得無論怎樣他都會繼續下去,雖然很多時候幫助別人會讓他惹上更大的麻煩,但是他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

但是蕭樂宮卻搞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所謂的中二,並不是指擁有瘋狂想法的人,而是指那些不能認清自己情況的人,沒有經曆過背叛傷害,卻表現的像是全世界都背叛了你一樣,明明自己還有很多東西,卻好像一無所有與全世界無關了一樣這背後,不是瘋狂,是自己為了逃避而本能的找的借口,隻要能夠認識清楚自己的情況,不管你在外演得如何,自己能夠清楚的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來完成你瘋狂的想法的,哪怕是改變世界,也並沒有絲毫的不妥,他一直都是這麼的做的,所以在旁人和他自己看來有些荒唐的行為卻總讓他隱隱有一種正確的感覺。

教皇笑了笑,沒有接著說下去,反倒是像在回想往事般把目光重新注視到了油畫之上,他的神情很嚴肅並帶著些許的悲傷,甚至讓蕭樂宮想到會不是教皇他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

“能成功嗎?”短暫的沉默後,還是教皇先開的口。

“啊?”明了於世故的教皇竟然會問這麼不確定性的問題,這讓蕭樂宮著實意外。

“以前也有一個和你很像的人,有著相同的目標,一介凡人之軀的他不斷地努力,為了拯救人類他拚到了最後,從來都沒有改變自己的理想,但最後他的妻子死於人們的背叛戰爭,他本人也最終死於討伐最高意誌的一場合謀陷阱之中,人類,理想,戰友,除了他的妻子外他所相信的一切都背叛了他,因為他讓別人開始感到恐懼,因為他拯救他人不求任何他人能夠理解的回報,所以人們認為他是個威脅,這種人是無法被收買或者為其效力的。”教皇把視線從油畫中移開,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注視著蕭樂宮,“伊亞斯·安德魯森,上代教皇,亦是我的導師,這就是他的一生。”

“恐懼...為什麼?”為什麼拯救他人到了最後會讓人感到恐懼,這種事情...有可能存在嗎?

“因為他讓人類看到了一樣武器的強大,那件名為伊亞斯·安德魯森的武器的強大,那件能夠一夜之間摧毀最強防線,瓦解國際聯盟的武器,即使是心甘情願地被人們使用還是會讓他們感到不安,因為這件武器有他的自我意識,而這種東西,恰恰是最讓人類恐懼的。”

“這麼說吧,在你的印象中,人類想拯救動物會怎麼做?是不是總要要完全掌握了解對方以後才會安心地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將其放在監獄一樣的動物園裏拯救,再隨心所欲地包辦其一切甚至包括捕食生殖,而一旦有了會傷害到人類的舉動,這個生物就會被迅速地清除,所以一般的情況是人類想要拯救哪個物種,那個物種就會遭到滅族之禍,因為人類不會允許擁有自我意誌過強的生物存在,即使是同類也一樣,你隻要超出他們正常的範圍太多就會被定義為危險的怪物,我用這個隻是想告訴你,你想救的那群人,根本就不會信任你,他們需要的隻是他人的憐憫和同情,他們的自身是很難去主動改變現狀的,即使是有人已經在帶領他們了,也隻會被他們嘲笑愚蠢。”

“那麼,你的建議呢?”無法反駁,蕭樂宮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這種可能,但是他就是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勁,既然教皇提了出來,那麼就應該會有相應的建議的吧。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讓他們...有信仰嗎?這個比毀滅世界還難吧。”蕭樂宮在仔細考慮後為難道。

“是無比的困難,我曾經也是真的想拯救世人,可是獨立出自主人格的人類太過貪婪可怕,神學最初的作用就是帶來敬畏之心,可是被人類濫用後效果已經越來越有局限性了,在當今社會神學帶來的影響更是已經越來越弱了,樂宮,如果你想要繼續拯救下去,那麼首要的任務,就是讓世人重拾敬畏之心,隻有敬畏,才能長遠。”

“那些目空一切的人,有時候,會比怪物還要可怕,但是也同樣脆不可擊,因為他們的弱點同樣也是暴露無遺,他們一直在宣揚團結就是力量,而這句話,往往是被獨自生活的強者所捕殺的被獵者所說的自勉的話,這在自然界中是不普遍成立,孤獨的老虎,成群的棕鹿,就像擁有強大內心的人類,就像毫無忌憚卻需要在人群中找平衡的人類,因為單憑個人是無法正麵抗衡,所以以多數人為代表的世界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去抹殺那些內心強大不願融入他們的生物,這是種自私的理想主義,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教皇的表情越來越像是個遲暮的老人了,也許是他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信心,也許是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