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倜淡然笑道:“我懲戒華山雙劍,也是因為他們逼人太甚,我不得不出手,原本與你們並無幹係,所以也算不得是你們的恩人。”
柳靜山驚道:“哦?這麼說華山雙劍竟敢與熊大俠為敵,不知他們是為了何事?簡直是不自量力。”
熊倜當初刺瞎華山雙劍的雙眼,削去他們的舌頭,並挑斷他們的腳筋手筋,確是另有原因。
那是因為火鳳凰熊鐵山突然受傷而逝,所以他心中難免悲痛,加之華山雙劍咄咄逼人,要熊倜交出東皇劍,熊倜又悲又怒,體內內力突然暴漲失控,誤打誤撞竟使出一招絕技“墨日之光”。
後來泰山派癡劍無情範赤劍帶領泰山弟子,再次激怒熊倜,於是他又以這一招“墨日之光”廢了範赤劍等泰山派弟子。
熊倜雖然當時情緒失控,但事後卻對此事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為了避免徒惹事端,他便不提東皇劍這件事情,隻是淡然道:“都是為了江湖中一些煩心俗事,不提也罷。”
柳靜山嘴角閃過一絲笑意,因為馬集鎮那位樵夫,便是他所派出的三十名探子之中的一名,所以東皇劍的事情,他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他還是連連點頭,道:“不錯,熊大俠說得甚是。”
忽然門外有人稟報,道:“少爺,酒席已準備妥當了。”
柳靜山忙道:“好好好,妥當了便趕緊送上來,隻顧著說話了,咱們柳府的大恩人怕是早已餓了。”
柳靜遠道:“是是是,反正我是早已餓得肚子要叫了。”
柳靜山笑道:“快快送上來便是了。”
片刻之間,美味佳肴便擺滿了一大桌子,六十餘道菜,每一道都做得美味可口,即便是十個人都能夠吃得肚子溜圓,但柳靜山卻說是專為熊倜準備的,並連連為他斟酒送菜。
熊倜自然不會太過放鬆警惕,但他發覺柳氏兄弟二人並非心懷不軌,因為每一道菜,每一壺酒,他們都要親自品嚐,並連連稱讚味道不錯。
再後來柳氏雙雄的老父親柳大員外,還親自出來為熊倜斟酒,並在席間作陪了片刻,口口聲聲稱讚熊倜為大恩人。
柳氏兄弟也不斷的為柳大員外夾菜,六十道菜,幾乎每一道柳大員外都嚐過一小口,所以酒菜裏絕不會下毒。
柳大員外年事已高,片刻之後便告罪離席。
眼見著柳氏兄弟送走顫微微的柳大員外,熊倜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悲傷之意襲上心頭。
熊倜幾經周折,終於查出自己的身世,也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火鳳凰熊鐵山,但鄱陽湖複水峰早已變成一片廢墟,他這個浪子心目中的家依舊不存在。
即便是火鳳凰熊鐵山依舊健在,複水峰火神派總舵依舊存在,那個地方難道便是他的家?即便是他的同父異母兄弟熊倘能夠容得他,難道傅嫣兒也會容得他?
家,實際上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容身之所,而是一個有愛,有親情,有牽掛,有包容的地方。
熊倜從未擁有過如此一個地方,如今等待他的是死是活,也尚未可知,他怎會還有其他奢望?
一個人若是到了毫無牽掛,並對未來毫無希望的境地,便也不會有所顧忌,若是無所顧忌,便不會再有令他恐懼的事情。
熊倜此刻突然覺得,他自己已毫無牽掛,他體內拘魂散的毒性也隨時都有可能逆經脈而上,他的生命便隨時都會突然失去,所以此刻已沒有令他恐懼的事情。
黑月與麻雀兒想必已於桃花小肆安排妥當,夏芸也早已負氣離開,今生今世恐難再見,所以他已無所顧忌,無所畏懼。
哪怕是死,對他來說也並不算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被人毒死,被人殺死,或者突然體內毒性逆轉,經脈爆裂而死,又有何區別?對於如此一個人來說,也算不上恐懼,因為生,或者死,對於如此一個人又有何分別?
若是如此一個人,在臨死之前突然得到別人的無比尊敬,被人奉為大恩人,也不失為一件意外的驚喜。
哪怕“別人”尊敬他,實是另有居心,甚至是為了利用他,那又有何關係?
柳靜山柳靜遠兄弟二人送走了柳大員外,又回頭向熊倜連連敬酒,畢恭畢敬,並表示要留熊倜在雙柳鎮柳府養傷,熊倜幾番推辭,怎奈他們兄弟二人情意難卻,於是便答應留下來小住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