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在風雪中穿行百裏,在一座垃圾山旁緩緩落下。梭門打開,感恩呼著寒氣,跳進沒膝的雪中,水晶醫療艙亦輕輕彈出梭體,在他身邊懸浮。
一陣勁風撞來,感恩忙抓住醫療艙,防止它被強風吹走。
梭門關閉,飛梭升空,自循來路飛回。
感恩張望一下,然後拉著醫療艙在雪中艱難邁步,進入十幾米外的地底入口,這裏下去是1086飛梭站台,可以召喚公共飛梭。
雖然感恩現在有自己的飛行器,大到飛船小到各種飛梭,不過還並不能天上地下隨意乘用,因為那些都是搶來的,都是那個叫蔓的人的東西,上麵裝載的入網通行碼還沒換掉,他開這樣的飛梭進入地底,必被人家發現,而地底世界的交通管製係統十分嚴格,沒有入網通行碼根本無法並入交通網在地下通行。所以公共飛梭雖然最慢,卻也是他現在的唯一選擇。
4小時後,疲憊的感恩出現在派斯城地下一區一個肮髒淩亂的街區內,在幾個酒鬼的注視下,用力敲了敲門臉破敗的小診所的門,然後縮頭走入路邊陰影,待診所門開,一個拎著酒瓶的醉鬼醫生出來將醫療艙拉進診所後,悄然離開。
醫療艙內便裝著猶在熟睡的獨眼男人,這裏便是他要感恩送來的地方,那個醉鬼醫生是他的弟弟。
3月7日淩晨2:30,感恩拖著一雙灌鉛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挪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很小,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大的房間除了床還放著一個寫字台,小的房間隻能放下一張床。大的那間歸他,小的房間住著媽媽。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輕輕關上,然後用最後一絲氣力讓動作盡量變輕,可還是吵醒了媽媽。
小房間的門敞開著,隻要感恩不在家,這個門就不會關閉,因為剔姆怕兒子回來她聽不到。房間裏兩點紅色的幽芒忽然變亮,剔姆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電子義眼的質量並不太好,又老是故障,她眼中的兒子並不清晰。
“整整一個月,你上哪兒去了?”剔姆看到兒子有些來氣。
“嘿嘿!”感恩撓頭笑笑,他一般不在媽媽的麵前撒謊,可有些事也不能和她說,也不好說,索性這樣傻笑。
“蔫孩子……哎!你是不病了?”剔姆罵了一句,她早就習慣了兒子的傻笑,也不刨根問底,這兒子還是很省心的,從小到大還從未惹過禍吃大虧,她隨手開了燈,眼前清晰了一些,才發現感恩臉色極差,不禁著急起來。
感恩道:“沒事媽,隻是累了睡一覺就好。”
“你快去睡!”剔姆說著燒水燙毛巾,待她端著一盆熱水來到感恩床前時,發現兒子早已打起呼嚕,沉沉睡去了,不禁歎了口氣,用溫熱的濕毛巾為兒子輕輕擦臉擦腳,然後蓋上被子,關上燈又坐在床前看了兒子一會兒,才起身回去睡覺。
感恩進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這是體力精力和腦力嚴重透支外加地獄火香煙這種東西的負作用造成的結果,其實若不是他的心誌極堅,根本堅持不到回家,也許早就不知昏迷在哪裏了。
即便陷入昏沉,他也仍能感覺到毛巾的濕潤溫暖,那溫暖直透心脾,他的心神便乘著這份暖意帶著感激和愧疚進入了夢鄉。
他有一個家,不算大,卻是媽媽一個人在這險惡的社會中拚搏得來,他有一份工作,不算好,卻是媽媽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為他換來,他知道媽媽為了他成長所遭遇的艱難和付出的辛苦是無法想像的,他每長大一歲,每多對這個社會認識一分,便多一分對媽媽的心痛、感激和愛,也多一分無法釋懷的愧疚,他眼看著媽媽一天天蒼老,自己一天天長大,卻並沒為媽媽做過什麼,她還是那麼操勞,那麼辛苦,有時候他甚至恨自己,恨自己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