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李柏先向青屏觀的方向看一眼,見裏麵有火光透出,廢棄的道觀最不缺的就是木材燃料,想來是呂小憐已經在裏麵生了火。
抱拳環顧四周,他微微彎腰,朗聲道:“恩公既然一直都在,如今隻剩你我,不知可否現身,以解在下心願?”
雨絲越來越小,夜風也越來越大,吹在人的臉上像針一般,李柏渾身上下早已濕透,再被冷風一吹,忍不住連打兩個冷戰,慌忙加快了體內真氣的運行,隻一會兒,寒氣便一點點被驅除出體外,除了濕漉漉的衣服讓人難受之外,身上暖洋洋的還挺舒服。
隻是黑暗中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
又等了會兒,李柏有些失望,剛要抬步走向道觀,那道飄飄忽忽的聲音卻從前方的黑暗中再次傳了過來。
“我不是你的恩公……相反,你卻是我的目標。”
李柏柔和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意思是說,您是來殺我的?”
“沒錯。”
“那為何……”
“為何幾次三番救你?”聲音打斷李柏,嗬嗬一笑,道,“世人皆知‘一兩銀’殺人全憑喜好,想殺便收銀一兩,不想殺的話,就是搬來座金山也休想讓我動手。但還有一件事卻是無人知曉……”
聲音停頓了一下,帶著笑意又道:“我殺人之前,喜歡尾隨目標一段時間,觀察他的生活,他的言行,他的喜好,這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樂趣,就像抓住老鼠的貓並不會立刻就吃掉一樣,目標越讓我快樂,我就會讓目標活的時間越久。”
“變態年年有,今年真的特別多。”聽著這個飄搖卻又帶著平靜愉悅的聲音,身上暖洋洋的李柏還是忍不住又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再次想起這句話。
“這麼說,有人想要我的命,而您也覺得我該殺?”
黑暗中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幽幽說道:“不是該殺,也不是我想殺,而是必須殺。”
李柏心中一動,一兩銀這句話中透漏了太多的信息,可他知道對方如此坦誠已經極為難得,要想問個清楚,基本沒有可能。
於是他展顏一笑,道:“想不到看似自由自在的‘一兩銀’也會受人製約,好在我不是一個無趣的人。目前的狀態,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隻要我帶給你的樂趣足夠多,就能一直活著?”
一兩銀的聲音再次愉悅起來:“沒錯,這一點自由我還是有的。不過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你確定自己做得到?”
李柏搖搖頭,攤開手道:“這哪兒能確定?隻能說我盡力,不過有件事想要求您,希望您能答應。”
“說來聽聽。”
“要是哪天您覺著我無趣了,動手之前可否提前通知我一聲?”
“好讓你提前做好應對準備嗎?”
“反正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要做準備現在也可以開始做,我隻是不想一直活在緊張之中而已。再說,我總活的戰戰兢兢,時刻提防戒備,您在暗中看著也很無趣,不是嗎?”
一兩銀笑了起來,盡管聲音還是沙啞飄忽難聽,但這笑聲還是讓李柏聽出了幾絲嬌媚之意,這讓他更是詫異不已,原來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殺手,竟是個女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嗯……我得好好想想。好了,觀裏還有個可人兒在等著你,我走了,什麼時候我想清楚了,自會來尋你。”
話說完,黑暗中便再沒了聲息,李柏試著又喚了幾聲,沒有回音,隻好搖搖頭向青屏觀走去。
道觀荒廢已久,大門早已腐爛不堪,穿過山門,迎麵是一座龐大破敗的大殿,殿上匾額還未脫落,趁著殿內滲出的火光,仍可以看清“靈宮殿”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