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想了想,答道:“漢王廢黜王爵,左右近人盡皆處死。”
“是啊!”驊騮這兩個字說的很像歎息,他抬頭看天,重複道,“左右近人盡皆處死……這便是我將來的命運。”
說到此,李柏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古往今來,覬覦皇位者,成則雞犬升天,敗則分兩種情況。
第一種就是反叛者俱都死無葬身之地且受萬世唾罵;而第二種便是漢王這種,本身便是天潢貴胄,反叛失敗或許會死,但很多時候卻也不會死。
畢竟他是當今陛下的親兒子。
朱棣一生隻有四子,幼子早夭,如今隻剩下三個還在身側,況且他一向喜愛朱高煦,恐怕將來不會狠心將其處死,那麼朱高煦的結果幾乎隻有一個,那便是被廢為庶人。
他因為身份原因能夠活下來,可他身邊的人卻要承受天下至尊朱棣的全部怒火。
在父母的眼中,兒子變壞,那都是跟周圍人學的,朱高煦敢造反,定然是身邊人攛掇教唆的結果,即便不是,那這些人也有大罪。
主子要行大逆不道之事,你們作為近侍,沒有規勸那是你們失職,規勸不力那是你們蠢笨,無論是哪一種,都罪該萬死。
所以,朱高煦可活,但驊騮等漢王近侍,必死無疑。
“你可以選擇離開。”想明白之後,李柏問。
驊騮苦笑:“陛下盛怒,我的餘生便要在錦衣衛探子的追殺之中渡過,這種情況生不如死。”
“那你想怎麼做?”
驊騮沉默片刻,說:“我不會幫你對付漢王,也不會聽從漢王的命令來殺你,我會盡我最後的努力來阻止漢王,如果失敗……希望李公子能夠施以援手。”
身為錦衣衛,要從牢中救出一個死囚倒不是很難,李柏點點頭:“那我能得到什麼?”
驊騮抬起頭,眼睛看著李柏,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的效忠。”
李柏看著他說:“以你之能,天下皆可去得,沒必要一定要與人為仆。”
驊騮道:“世上護衛有兩種,一種是刀頭上舔血,一種是大宅門裏享受;我喜歡第一種的刺激,也喜歡第二種的安逸。”
“所以你要找一個危險事情多且又能給你提供安逸享受的主人?”李柏接口道。
“沒錯。”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適合你的條件?要知道我比你還貪圖安逸。”
“可你躲得開麼?”驊騮斜乜了李柏一眼,道,“區區一介少年,便助鄭公公一舉扳倒天下第一寵臣,如今又和天下第一的王爺對上……你確實貪圖安逸,可你也不甘寂寞。”
李柏深深地看著驊騮的眼睛,許久後才笑道:“我相信你。”
驊騮也笑了,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根本拍不掉的泥水,轉身就走,邊走邊道:“事已辦完,告辭了。”
李柏望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說:“不出意外的話,漢王會栽在我的手裏,你要向他盡忠,殺了我或許是最好的方法,說不定沒有我,漢王會成功呢?到那時你便有了從龍之功,一生榮華享之不盡。”
驊騮停住腳步,低頭想了會兒,然後搖搖頭,繼續向下山的台階走去。
“我現在殺不了你,而且……漢王不如皇太孫多矣。”
這真是一個絕頂清醒聰明的家夥。
李柏看著驊騮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廣場邊緣,心中對此人下了一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