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顯然很怕徐衝,聞言委委屈屈的就要跪下,李柏伸手虛扶道:“之謙兄嚴重了,是我話沒說清楚,怪不到嫂子頭上。”
陳氏趁勢起身,一雙亮閃閃的眼睛依然盯在李柏的臉上,自然還是希望能聽到李柏完整的解釋。
李柏無奈,隻好又摸著鼻子,含糊說道:“剛進屋時,那個……嫂子肩膀上有道傷痕。”
陳氏臉一紅,終於明白過來李柏為什麼突然吞吞吐吐的了,在他們剛進屋時,陳氏的衣服還沒穿戴整齊,露出了大片香肩,幾人進來時,自然都能看得見,此時如何當著徐衝的麵說出來?
不過她到底是江湖中人,對這些小節並不是太在意,偷眼看看徐衝,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大咧咧的又問道:“有傷痕怎麼啦?”
李柏忽然神情一凝,嚴肅問道:“正要問嫂子,今日午後在漢王車架前的那名農婦便是你吧!隻是不知那孩子是誰,現在何處?”
雖然年輕,但李柏身上天然的沉穩氣度本就能讓人很快忽略他的年紀,此時忽然嚴肅起來,一股淡淡的上位者氣勢便彌漫出來,讓對他還有些輕視的陳氏頓時有些呼吸不暢。
她下意識的向丈夫徐衝靠了靠,小聲答道:“那孩子是街上碰到的,早就送回家去了。”
對於李柏進屋時一眼便能發現她肩上的傷痕,進而聯想到午後南門大街上的漢王護衛鞭笞農婦事件,徐衝和陳氏兩人已經沒了絲毫震驚的想法,在他們心中,李柏已經被踢出正常人類的行列,有什麼特殊的表現都不必大驚小怪。
李柏臉色緩和了些,環顧四周,說道:“想必這小院原本的主人早已不在了,兩位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我不便多做幹涉,但是利用孩子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沒有底線了?”
話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十分嚴厲,已經臣服了的徐衝和陳氏兩人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徐衝說道:“少爺息怒,此事是屬下一手策劃,那孩子的安全也是有所考慮的……”
李柏打斷道:“考慮?你們去刺殺漢王,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得下來,如何保證一個孩子的安全?”
徐衝冷汗從額頭淌下,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陳氏有心開口,卻被他死死抓住,也隻能不發一言。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不知院裏哪隻破瓦罐積滿了水,單調的嘩嘩響中多出了些叮咚之聲,深夜裏竟是蓋過暴雨的聲音,傳進屋裏,敲在人的心上。
過了一會兒,李柏才歎口氣,說道:“我也不是好人,為達目的也會不擇手段,可我有我的道德底線,那便是絕不牽連無辜婦孺。之謙你方才說白蓮教殘害百姓,那你今日所作所為,與他們還有何異?”
徐衝的頭緊緊抵在地上,一言不發,他的手用力握著陳氏的手,指尖有些發白。
其實那孩子是陳氏私自找去的,可他必須擔下來,因為李柏看重的是他,卻不一定會放過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對於自己的妻子,徐衝也很是無奈。當年他跟隨徐野驢行軍途中滅了一個山寨,陳氏便是山寨頭領之女,幾次前往軍中刺殺都被他擒住,他可憐一個女人孤苦無依,不忍心傷她性命,每次都會將她放走,這樣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感情。
他本以為這些年過去,妻子早已改變,沒想到今日妻子忽然領著一個孩子做掩護,顯然骨子裏的那股心狠手辣的山賊勁兒還未消褪。
“罷了,”李柏接著說道,“看在你重情重義的份兒上,便饒了這次,記住,不可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