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用猜的,”李柏看出了徐衝的疑惑,也不等他發問,直接說道,“從你的資料來看,徐野驢不如你多矣,他那點兒小心思你會看不出來?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還任勞任怨的呆在他的身邊,很明顯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或許是因為李柏自從進了屋一直都是一種不緊不慢的狀態,語速很慢,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樣,裏屋的女人漸漸放鬆了些許。
她穿好衣裳,大著膽子伸腳到床下穿鞋,見沒人理她,便順勢下床,眼睛看看李柏,再看看灶台,猶豫著是不是要去煮些茶來。
李柏看出女人的意圖,衝她微笑著點點頭以示鼓勵,然後又對徐衝說道:“你既是重情重義之人,那就不該在徐野驢死時棄他而去,可你偏偏逃的非常幹脆,這就讓我十分的不解了。”
說著,他向前傾了傾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徐衝的眼睛,道:“直到查出你就藏身在京城,我才明白,你自始至終都不曾背棄徐野驢,相反,你要為他報仇,你,要殺漢王。”
盡管早就下定了決心,盡管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要殺漢王”這四個字被別人說出來時,依然讓徐衝心驚不已。
漢王是他的仇人,但漢王也是王,是真龍天子的兒子。皇權的至高威嚴,對於軍伍出身的徐衝來說,是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存在,對此,他和全天下所有人都一樣抱著深深的畏懼。
然而,根深蒂固的恐懼與仇恨之間根本無法找到平衡點,所以躲藏的這些日子以來,徐衝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閉眼就噩夢連連,有時候是渾身鮮血的徐野驢來質問他的背叛,更多時候是漢王那猙獰笑容背後的巨大陰影在頃刻間將他碾成粉碎。
“啪嚓”一聲,有茶碗在地上碎裂,幾人轉頭看去,就見那女人慌張的站在灶台前,捂著嘴不敢出聲,眼淚卻嘩啦嘩啦的流了下來。
看起來“要殺漢王”這四個字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果然是晴天霹靂一般的事情。李柏無奈一笑,對那女人擺手道:“別怕,繼續,還真有些渴了。”
女人聽了,顧不得去抹眼淚,慌忙轉身繼續去準備。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徐衝也冷靜了下來,畢竟曾是軍師一般的角色,這一冷靜他馬上就反應過來,甚至是確定了李柏等人不是漢王的手下。可他心中還是有一個疑問無法找到答案,即便太子想用此事來針對漢王,又能做些什麼呢?
想不通,所以他就問:“大人目光如炬,小人佩服,可又能怎樣呢?”他的聲音忽然寒冷下來,“即便有我們指證漢王,能讓他償命麼?”
李柏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今晚來的目的了。”
徐衝眼角一跳,沒有說話。
李柏又道:“你是徐野驢的家奴,但他現在已死,我來問你,可願做本官的家奴?如果你答應,本官便能給你一個承諾。”
徐衝悚然一驚,要不是他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冷不丁聽到李柏說出這樣的話,怕是會驚得跳起來。
“這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他心裏暗忖道,“一個承諾,四個字說來簡單,但裏麵所包含的意思如果傳出去,這屋裏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難道……”
想到這裏,他脫口而出:“你們是白蓮教的人?”
他這麼一說,李柏倒是愣了。白蓮教的大名他很熟悉,不過那是在前世,這一輩子十六年來卻是一次都沒聽說過。
李柏的遲疑讓徐衝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立刻聲音冰冷的說道:“衝雖行忤逆之事,卻也知禮義廉恥,在此先謝過大人厚愛,但要我加入邪教,抱歉,衝誓死不從。”
徐衝突然的表態,把李柏逗樂了,故意說道:“原以為你足智多謀,可堪大用,卻不料也學那無知莽漢;殊不知你假意應承一番,或許便能逃得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