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心(2 / 2)

鄭和微微一笑,道:“你可還滿意?”

李柏雙眉一跳,心虛的問道:“徒弟不知師父什麼意思……”

“你呀!”鄭和伸手點了點他的腦袋,打斷道,“想知道為師有多大能耐,以你的心智,就隻能想出這麼拙劣的法子?”

鄭和是什麼人,以他對李柏性子的了解如何看不出他的用意?

李柏撓了撓頭,尷尬道:“師父都知道啦!”

鄭和笑罵道:“你小子憊懶之極,最怕麻煩,若要不是試我,碰上今天這樣的事,你肯定有多遠就躲多遠。”

李柏嘿嘿幹笑,沒有接話。

鄭和又道:“你我既有師徒名分,為師自然會照拂於你,這點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的性子決定了你不會去招惹什麼麻煩,為什麼還要做今天這樣的事?”

李柏想了想,沒有說出玉鐲、玉玦以及紀綱在地牢中曾經提過的事情,隻是道:“不惹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會惹你,再說師父總是還要出海的,您在京師,別人看您的麵子不會怎麼著我,可萬一您不在呢?”

鄭和搖搖頭,說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也隻能看出我在京師時的情況而已,這有什麼用?”

李柏笑了起來,說道:“那就要看忻城伯與應天府尹兩人在今天事後會有什麼反應了,從他們的反應,就應該能看出師父您不在京師時的麵子究竟有多大了。”

鄭和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如果忻城伯與應天府尹兩位大人在今天事後會派人來解釋甚至是表達歉意,那麼至少就表明了即便鄭和不在京師,和這兩位大人一個層級的人物,李柏就不用太過於擔心;否則,他就要適當的低調一些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上門了。

說到底,李柏終究看的還是人心。

深春就像是夏日的戀人,即將離去之時卻總會依依不舍的牽扯住夏的衣袖,少了溫柔恬淡,多了幾分熾烈。午後的陽光便是它傾訴而出的情話,灑在萬物生靈的身上,卻得不到會心地同情,反而惹人心燥。

紀綱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用杯蓋撇去茶沫,眼光卻透過茶湯升騰而起的清香霧氣落在前麵那個焦躁不安來回走動的人身上。

他很清楚眼前這人在為何事而焦急,但卻不想去安撫,因為他很明白,有些人終究不是成大事之人,即便暫時安撫下去,也沒有什麼用處。

朱高煦在紀府的花廳內已經來來回回的走了十幾趟,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盛,當臉上開始滲出一層細汗時,他終於在紀綱麵前停下了腳步,嘲諷說道:“紀大人倒是好生悠閑,隻是不知大人你還能悠閑多久?”

紀綱歎了口氣,放下茶杯,看著朱高煦的雙眼說道:“殿下以為,下官應該如何做?”

朱高煦語滯,繼而惱怒的一甩衣袖,坐在紀綱麵前,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卻發現茶還熱著,重重放回桌上,低沉著聲音喝道:“難道紀大人就要這麼等死不成?”

紀綱微微一笑,道:“殿下言重了。”

朱高煦吃驚的瞪大了雙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急急說道:“昨日之事,難道紀大人還看不出?狡兔死,飛鳥盡,本王好歹還有個富貴王位,可等著大人你的,隻有死路一條啊!”

紀綱道:“殿下將這件事想的太嚴重了,陛下寵愛皇孫與殿下一般無二,攜皇孫射柳也屬正常,哪裏事事都能和儲位扯上關係?”

朱高煦道:“你這樣想,可那些大臣們不這樣想,朱高熾假仁假義,最符合那些文臣的心思,父皇近年也越來越倚重那幫文臣,雖說他對高熾一向不喜,但架不住那些文臣總將皇孫放到台前,時日一久,難免夜長夢多啊!”

紀綱心裏一動,雙眼微眯著看向對麵的朱高煦,沉聲問道:“殿下可是有了主意?”

朱高煦忽然沉寂下來,垂首思忖半晌,這才抬起頭咽了口吐沫道:“不瞞紀大人,本王已經打造好了五千甲胄刀弓。”

紀綱霍然起身,怔怔的看著朱高煦,仿佛要從他的眼中發現哪怕一絲玩笑的痕跡,然而半晌之後他才失望的坐回椅中,歎息說道:“殿下想要怎麼做?造反麼?”

朱高煦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會,本王了解父皇,他的逆鱗我怎敢輕易觸碰?”

紀綱道:“可殿下你私造軍械,已然形同造反啊!”

朱高煦有些頹然的歎出口氣,靠在椅背上,雙目望向頭頂粗大的房梁,淡淡說道:“本王也沒辦法啊!不做些準備,我是連覺都睡不安穩的。”

紀綱不解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高煦略微失神的雙目聞言猛地一亮,帶著幾絲瘋狂意味的光芒,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低聲說道:“五千軍械就在城外我的王府,近日本王會偷偷運進城,就藏在大人府中,然後本王會挑選一個適當的時機進宮求見父皇,如果父皇還猶豫不決的話,那說不得,本王就要……”

“怎樣?”

朱高煦深吸口氣,透過牙縫吐出兩個字來:“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