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廖淳放下了手中的那張紙,心中也平靜了許多,因為他已經想通了一件事情:鄭和紙上的話雖然不客氣,但好歹算是個人情,和這個比起來,麵子又值幾兩銀子?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換了副溫和的表情點點頭,說道:“白,呃……居易言之有理,二十大板暫且記下,劉元何在?”
站在堂上的劉元當然明白場間發生了什麼事兒,此時見老爺竟然連麵子都不要了,心中立刻想著待會兒一定要記得把那個錢袋子還回去。
他走到堂前抱拳施禮道:“屬下在。”
廖淳淡淡問道:“既是鬥毆,那另一方事主可曾帶來?”
劉元微微一怔,心裏暗罵道:“你個老混蛋,睜著倆眼裝瞎子,事主不是就在那邊坐著呢嗎?你卻來問我!”
衙門裏的差役自古都是最圓滑精明的一群人,劉元身為捕頭,更是圓滑之極,心裏罵完之後眼珠一轉,立刻計上心來,轉過身去指著堂外本來準備作為苦主證據的那名昏迷家丁說道:“回稟大人,另一方事主已經昏迷,就在堂外。”
趙溥猛地站起身,瞪了劉元一眼,冷聲怒道:“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可是苦主,是原告。”
劉元聽了暗暗搖頭,心說:“真是個蠢貨,我不提你們,專提那個昏了的,已經是給你留了個極順滑的台階,沒想到你居然不下,還要質問府尹大人,簡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廖淳也是十分不悅,斜乜了趙溥一眼,問道:“趙公子,你確定不是你的那名下人與人誤會口角進而引發了爭執?”
“當……”
趙溥剛說出一個字就被身後的一名家丁打斷,那家丁對廖淳抱拳說道:“大人所言不差,正是堂上的杜公子與我的那位兄弟兩人因醉酒而產生了些誤會,那位白公子上前勸說,這才遭了無妄之災。”
他轉頭望了李柏與嶽滿樓一眼,又看看自家少爺,接著說道:“現在雙方各有損傷,也都吃了教訓,我家少爺一向待人寬仁,已不欲追究對方的責任。”
廖淳微笑著衝趙溥這個十分上道的家丁點了點頭,轉眼望向李柏和嶽滿樓道:“既然雙方都有責任,也互有損傷,本官不忍再施加懲罰於爾等,此案就此了結,二位以為如何?”
嶽滿樓一聽卻滿臉的不樂意,剛要開口卻被李柏拉住。
李柏對他搖搖頭,然後衝廖淳抱拳施禮道:“大人英明。”
廖淳終於露出了開懷的笑意,驚堂木一拍,退堂而去。
劉元點頭哈腰的將李柏二人送出府衙,然後將那個錢袋子還給李柏,說道:“杜公子方才不小心掉落了荷包,正好讓小的撿到。”
李柏笑著接過,從裏麵拿出一錠銀子遞過去,說道:“多謝劉捕頭,這點兒意思算我請今天忙碌的兄弟們喝茶,權當謝意。”
劉元慌忙接住,諂笑道:“哎呦!杜公子言重了,小的可當不起,小的謝公子賞,今後您要是有事兒盡管吩咐,小的能耐不大,一些街麵上的小事為公子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告別了殷勤的劉捕頭,二人信步走上大街,嶽滿樓也不在意街上大姑娘小媳婦對他俊臉上的那塊烏青指指點點,猶自憤憤不平地說道:“大哥,明明是他們不對,你為何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們?”
李柏轉身看著他,忽然躬身施了一禮,道:“今日多虧小樓兄才免了一頓板子,李柏在此謝過。”
嶽滿樓一臉詫異的側身避開,說道:“大哥何出此言?今日那廖淳可是接了兩張條子,一張我的,另一張自然是大哥你的,即便沒有小弟,大哥也定然挨不上這頓板子,謝我作甚?”
李柏心想這小子倒是光明磊落,也挺有趣,隻是來曆不明,誰知道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如此,李某還有他事,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李柏轉身就走,嶽滿樓卻急急追上幾步,說道:“大哥有事,那小弟就不多話了,隻是不知大哥府址何處?改日小弟好登門拜訪。”
李柏剛想回絕,忽然心中一動,然後將鄭和府邸的地址說了出來。
回到鄭府,剛踏進大門,一個小丫鬟就迎了上來,滿臉的關切之色,卻還沒忘了行禮,叫了聲少爺。
李柏定睛一看,見是蕊兒,不由笑道:“不在後院伺候著,跑門口來做什麼?”
蕊兒先前聽說少爺被抓進了應天府衙,雖然明知道以少爺的身份來說不會吃什麼虧,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不已,也不敢擅自把這事兒告訴少夫人,一個人又坐立不安,隻好早早的跑到門口來等。
她不理李柏的問話,圍著李柏繞了兩圈,直到確定少爺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之後這才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報信的那個小廝來自銅雀樓,心中擔憂剛去酸澀又生,轉身就走。
李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被鄭和派來的下人帶到了書房。
走進書房見過禮,鄭和放下手中的一卷書冊,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意味難明的笑意。
李柏被看得心中發毛,幹笑著道:“師父有事要吩咐徒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