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望向了一直站在不遠處注意這裏的老鴇。
老鴇的眼神兒一般都很好,見了小廝的樣子,早已如春風一般扭著腰走了過來。她的年齡不大,約莫三十多歲,歲月還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倒是風韻猶存,讓人一看便知她當年必定也是某個樓裏的風雲人物。
老鴇人未到聲先至,甜膩的能讓人馬上聯想起如油一般的蜂蜜。
“呦!這位公子好生俊俏,倒是麵生的很,是第一次來我們銅雀樓吧!小六他剛來,還不懂規矩,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您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回頭我就好好的收拾他。”
一陣香風差點兒把李柏熏一跟頭,趕緊打開折扇邊扇邊笑道:“媽媽誤會了,他伺候的很好,不過好像是被我的要求給嚇著了。”
“嗯?”老鴇轉臉去看小廝,心想這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這裏幹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客人沒見過,怎麼還能被嚇著?估摸著是他見著人家年少多金,有意為難想詐些錢財。
小廝不知道,她這個老鴇卻清楚的很,別看大廳裏坐著幾桌,其實眼前的這位年輕公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客人。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會讓原本清場來招待客人的小老板放他進來。
小廝哪能看不出老板的意思?趕緊苦著臉將李柏的要求複述了一遍,老鴇聽了這才有些詫異的回望李柏,重新判斷起對方的身份來。
心想這位客人金陵話說的地道,年齡又這麼大了,怎麼也不可能是第一次來秦淮河,可是一張口便要所有姑娘過來服侍的客人也沒聽其他樓子裏的人提起過呀!難不成是城裏剛剛富起來的某戶人家專門跑來炫耀?要不就是家教太嚴最近剛剛死了爹,沒人管了這才來這裏將這些年憋住的火一次性發泄出來。
李柏看著老鴇有些複雜的眼神,不知道人家把他認定成了暴發戶和敗家子,還以為是狗眼看人低不信他有那麼多的銀子,便搖搖頭笑了笑,伸手入懷摸出一錠黃澄澄的金子放在了桌麵上。
“媽媽不要擔心,我既然開口要求,自然不會虧待。”
金子一出,誰與爭鋒?老鴇瞬間將所有的疑問拋到了九霄雲外,伸手在桌上一抹,金子便落入袖中,口中還道:“瞧公子您說的,老身頭一眼見您便知您來曆不凡,能伺候您這樣的人中龍鳳,是我那些女兒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呢,您稍帶會兒,老身這就給您請去。”
老鴇來時去時都如一陣風,望著她一邊遠去一邊扭動著的腰肢,李柏都有些擔心下一刻會不會被扭斷了。
坐了約莫半刻鍾,雅間外忽然就變得喧鬧起來。李柏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被人扔進了叢林之中,周圍青樹枝葉之間不知停落了多少嘰嘰喳喳的鳥兒,他也第一次知道了原來再美妙的聲音一旦雜亂起來,也不可能再有絲毫的享受可言。
好在老鴇及時的嗬斥了幾句什麼,外麵安靜下來,緊接著那個小廝輕輕掀起薄紗,一位位美麗的姑娘攜帶著各種香氣緩緩走了進來。
叢林不見了,李柏又覺得自己被丟進了百花園,紅的、紫的、藍的、粉的等等等等五顏六色遮住了他的眼,花香或濃或淡堵住了他的鼻,讓他茫茫然完全忘記了欣賞,竟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待二十幾位姑娘完全擠進了雅間中,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徹底讓李柏明白了過來,心中暗暗苦笑道:“我還真不是一般的俗人啊!在古代逛青樓都能生生整出後世會所找陪侍小姐的感覺來。”
進入雅間的姑娘們或清麗或美豔,各有各的誘人,隻是被堆積在一起,就像是一個花瓶中被胡亂插進去了許多種花草,讓李柏眼花繚亂,完全無法聚焦,隻好尷尬的轉頭先去看樓下。
就在此時,對麵二樓的一個雅間中傳出“噗”的一聲,似乎是有人沒忍住噴出了茶水,李柏看不見對麵被輕紗遮擋住的客人什麼樣子,但也能猜出自己被人鄙視了,臉上不由有些發熱,怕被人看見,又趕緊端起茶杯假裝喝茶。
被找來的姑娘們一開始聽說了李柏的要求都有些不滿,覺得這位客人真是粗俗到了極點,來逛青樓的哪個不是端著捧著,扮出個憐香惜玉的才子模樣?這位倒好,居然要了所有的人,他以為是在買菜,還要先看一看挑一挑麼?
但她們架不住老鴇的威逼利誘,隻好趕了來,有好幾位心氣兒高的路上還打算著該怎樣給李柏一個不大不小的難堪。
不過,姐兒愛鈔更愛俏,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當這些平日裏被客人寵出不小性格的姑娘們一進了雅間,心中的那些不滿頓時煙消雲散。
她們有些驚訝的發現,那個在她們想象中腦滿肥腸的暴發戶居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不但出手大方,便是長相也極為俊朗,溫文爾雅,哪裏有一丁點俗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