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不看僧麵看佛麵,你就看在我爹爹的份上,幫幫忙罷。可憐我爹爹一個人隻身在外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餓了有沒有人為他老人家做飯,冷了有沒有人提醒他添衣。最怕是病了,身邊連個照顧的子女都沒有。養了我們這些兒女都是不孝順的,一個個隻知道躲在家裏享福,全不記得他老人家一個人在外受苦,晚風真是不孝。”說著晚風真的嗚咽起來,把商量好了一起來說服大哥的南宮黔看的目瞪口呆,心裏直道這個四妹妹厲害,連演戲都這麼逼真。
南宮黔卻是誤會了,晚風還真的不是演戲。若說一開始存著演戲的心思,晚風倒是有的,隻是她說著說著想起父親這麼多年孤身在外的,就算是做官也是做的不安穩的官,時時刻刻都要提防倭賊進犯,想必就連夜裏睡覺也是睜著一隻眼睛的,哪裏有在家裏舒心?再一想到人吃五穀雜糧,總會有個生病作痛的時候,父親又不是鐵打的,病倒了身邊連個端茶遞水的親人都沒有,想來該是多麼淒涼!想到這個,心裏泛酸,不由就真性情起來。
南宮默也沒拒絕。他自己的本性就跟雙胞胎弟弟相像,也是個喜歡在外跑的,隻是因為晚雲出嫁了,自己再要出去,父母親在家真的是淒涼的很,他們大房又不像二房和三房人多熱鬧,要是隻顧著自己的喜歡讓父母在家孤零零的,實在是於心不安。雖說人心裏都有一個夢,但是現實總是比夢重要的。
有南宮默出馬果然事成,晚風又去跟李氏說了,李氏也無法把自己說出的話收回來,隻得答應了,又再三再四的囑咐晚風,出門在外要注意分寸,自己是個女孩子家,就算是跟俞毅有了婚約也要保持距離,千萬別丟了南宮家的臉麵,“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也別回來了!”李氏嚴肅地說,晚風連連點頭應是。
因為晚風要去浙南了,連日來晚亭晚晴等人都在給她踐行,眾女兒依依不舍,環眼四顧,已不見了晚雲晚雪,晚芙更是已去,想起眾姐妹一起歡笑相聚,尤覺的仿如昨日。如今晚雲遠在泉州,也不知過的如何,想來夫家再好也不及自家輕鬆。更有晚芙,昔日如仙般的舞姿尤在眼前,轉眼卻是天人永隔,怎不叫人淚灑衣襟。
大家說一陣笑一陣又哭一陣,許多人不覺就醉了。晚亭不善飲酒,喝的不多,此時看著一屋子東倒西歪的姐妹,好笑之餘不覺又有些傷心,再想到剛才晚風說的話,心裏隻覺得怪怪的,又一時理不出頭緒來,便搖搖頭暗罵自己神經質。
三天後,晚風跟著俞毅踏上了去浙南的路,南宮黔被李氏千拜托萬拜托地叮囑,要一路上好好照顧晚風,又叫了俞毅一邊去不知道私下說了些什麼,隻見俞毅紅著臉點頭。
晚亭拉了晚風過去,私下將一疊銀票交給她,說道:“窮家富路,在外麵處處要用錢,這個你仔細收著,以備不時之需。姐姐是個俗人,也沒什麼給的,也唯有這東西還能幫幫你了。”
晚風打開一看,足足的五萬兩銀票,嚇了一跳,便不肯收。晚亭道:“原本就跟二伯母說了給十萬兩的,這個是二伯母隻要了一半剩下的,還是屬於你的,不給你給誰?”
晚風搖頭:“當時隻是權宜之計才那樣的,後來你不是幫了我們了嗎?怎麼還能要這個?”堅決不肯收。
晚亭笑著說晚風是傻瓜,哪有送銀子還不收的?“要是我才不會呢,隻會嫌少了。”又嚴肅地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身上有錢心才能不慌。更何況你到了那邊樣樣都要置辦,哪一樣不是要錢的?再不然你俞大哥不是在訓練民團麼?你拿著,說不定還能幫他一把呢!那樣你俞大哥會更把你放在心上,疼寵你一輩子的。”
晚風聽了這話不由心動。在她心裏,自然是把俞毅的事當做頭等重要的事情來看的,何況她深愛俞毅,更是希望自己在俞毅的心中屬於至關重要的人,若是自己真的能在緊要關頭幫助到俞毅,想來像俞毅這樣的君子更是會對自己回報千萬的好。她倒也不要求太多,隻要俞毅的深愛就夠了,她不過就是個小女子,又不祈求什麼大富大貴的,還有什麼比自己愛人的心更重要的呢?想到這裏,這才臉色微紅地收了,果然在後來這筆錢幫了俞毅的大忙,也讓俞毅對晚風更加敬重。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雖然萬般不舍,眾人還是相送出了城,各自拉著手相互叮囑一番後,這才灑淚依依惜別,晚風便隨著俞毅去了。晚亭默默地看著三人走遠,眼眶發酸。望著路邊綿綿陌陌鋪向遠方的青草心道:“這一去,自是山高水長,從此以後,隻能夢裏相聚了。”
望著晚風三人漸漸遠去,眾人才拭淚轉頭回去。晚亭心中悶悶不樂,進了城便想往風荷園去看雲遙,才吩咐馬車調頭,隻見一個身穿月白衣衫,滿麵風塵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遠遠地便向著駕車的青石打了個躬,朗聲問道:“借問兄台,請教南宮府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