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何謂真假(2 / 3)

他也沒對顧清月說,路銘心已經回憶起了當年那四個月間發生的一些事情,也像他快要脫離催眠影響時一樣,會偶爾頭疼。

她接受第二次催眠,按道理來說,應該會比第一次持續更長久的時間,然而從第一次催眠,到複發,是過了將近十年。

第二次催眠後,卻隻過了一年時間,她的精神防線就已經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知道這是他犯下的錯,若不是他受催眠的影響太深,就不會有這部戲,也不會有這段婚姻。

她本該繼續活得張揚肆意,光彩奪目,她的生命裏,也不應該再次有他出現,他卻為了一己私欲,奪去了她的其他可能。

告別了顧清月,顧清嵐回到房間時,路銘心還沒睡,她洗過了澡,也沒有吹幹一頭長發,就穿著浴袍趴在床上玩著平板電腦。

看到他走進來,她立刻就直起身,光著腳跳到地毯上,過來摟住他的腰:“清嵐哥哥,你們說了好久啊,清月要在這裏待幾天?”

抬手揉了揉她半幹的長發,顧清嵐對她笑了笑:“她和我們一起回B市。”

劇組還有兩三天時間就結束拍攝,到時候除了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其他人會一起回B市,顧清月這時候來影視城看顧清嵐,的確是可以正好跟他們一起回去。

路銘心“哦”了聲,抬頭看了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裏的燈光,她總覺得他臉色太過蒼白,就心疼得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清嵐哥哥,你是不是累了?”

握住她的手,又對她微微笑了笑,顧清嵐搖搖頭:“沒事,可能隻是說了太久話。”

他這樣多說一會兒話都能蒼白著臉回來,跟風大了一吹就倒有什麼分別?

路銘心當然不敢大意,忙讓拉他快點洗了澡休息。

但即使這麼小心,第二天一大早,路銘心先醒來,就發現身邊躺著的人有些不對,臉色蒼白不說,雙頰上卻有兩片有些異樣的紅暈。

果然她抬手試了試他的體溫,不意外發現他應該是發了燒。

還記得他上次感冒發燒,斷斷續續一周多才好,還有他發燒時,任染特地交代她,讓她注意他會因感冒引起的其他病症。

路銘心頓時就嚇壞了,她小心地推了推顧清嵐的身體,看他蹙著眉側頭輕咳了幾聲,才略帶茫然的睜開雙目。

他蒙著霧氣一樣的眼睛隔了片刻,才恢複了清明,他先勾起唇對她笑了笑,輕喚了聲:“銘心。”

看他撐著床想坐起來,她忙扶他起身。有些艱難地半靠在她身上,他身體不僅綿軟無力,胸口還傳來陣陣悶疼,呼吸也並不順暢。

他知道就像上次那樣,可能不僅僅是上呼吸道感染,又閉了閉眼睛,努力趕去頭腦中的昏沉。

路銘心還緊張地抱著他的身體,一疊連聲地問:“清嵐哥哥,我們去醫院嗎?還是打電話叫任染?他還在不在西部?你除了頭暈,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似乎總是這樣,過分擔心著他,他想著,唇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輕握了握她的掌緣,以示安慰:“銘心,沒事的……別慌……”

他說著又咳了幾聲,在她麵前,他控製住不用手去按壓悶疼的胸口,而對她笑了笑:“帶我去醫院就可以。”

路銘心看著他一如既往的溫和笑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地感到他在受苦,遠遠要多於他所表現出來的——他從來都是這樣溫柔,為了讓她安心,不至於害怕,寧肯自己承擔起所有的痛苦。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這樣的想法,她又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湊過去吻了吻他同樣發白的薄唇,才拿過床頭的手機說:“我打電話,讓祁哥陪我們一起去。”

劇組的機票都訂在後天,李靳今天還有戲要補拍,莫祁卻和他們一樣,已經處於暫時可以休息的狀態。

莫祁聽說是顧清嵐病了,當然行動得很快。顧清嵐才剛勉強起身換好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儀容,就和路銘心一起被他接到了樓下。

看著他雙頰泛紅,輕咳不斷的樣子,莫祁也很擔心,邊發動汽車,邊說:“顧先生,你沒事吧?堅持一下。”

他感冒一次,都能讓其他人這麼緊張加勞師動眾,顧清嵐也隻能微微笑了:“多謝莫先生,還好。”

路銘心就坐在他身旁抱著他,還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西部小城的醫院規模當然不能跟B市和H市的醫院比,但到了醫院後,醫生還是盡責地看出了情況,開了一堆檢查項目出來,還問病人是否有心血管方麵的病史。

路銘心忙將情況對醫生交待了,對方自然是要求顧清嵐住院治療。

在送顧清嵐去了病房,路銘心和莫祁在等待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莫祁有些後怕地說:“原來顧先生身體這麼糟糕,怪不得讓人看了就擔心……銘心你也倒真有勇氣,還拉他出來拍戲……”

他說完,又想了想,補上一句:“也是顧先生真寵你,身體這樣,也還能答應你出來演戲。”

路銘心這些天也早有些後悔了,略帶煩躁地說:“如果不是因為這部戲意義特殊,我也不會希望他親自來演……我不想看別人演他。”

莫祁聽著她的話,覺察出了不對:“嗯?銘心,什麼叫別人演他……顧先生難道是以自己為原型寫的沐亦清?”他想了下,覺得也是,“也對啊,顧先生氣質和性格,的確和沐亦清很貼合,修改了劇本後更加貼切,簡直像為他量身定製的一樣。”

路銘心還想著檢查結果的事,聽他這麼說,腦子裏近乎機械地想到,那是因為沐亦清就是前世的顧清嵐,當然會貼切。

她隨口應了句:“是啊,杜逸將軍不也像是為了你量身定製的嗎?”

莫祁一愣,而後說:“是嗎?我倒沒覺得,不過這個角色的確很像我早年間一部電影裏的角色,難道你不覺得?”

路銘心想著,就笑了笑說:“我知道,《鐵血》嘛,你演的戚繼光,那一手槍法,耍得真帥氣。我上學的時候,老師特地當冷兵器動作片教材,放給我們看了。”

那部戲,是莫祁第一部擔綱主演的電影,也助他拿下了當年電影節的最佳新人獎。

除了莫祁的表演可圈可點,那部電影的劇本和製作都很精良,莫祁飾演的戚繼光,也一時成為了意氣風發的青年將軍的代言人。

那部戲裏的莫祁如果過了幾年時光磨礪,成熟起來,簡直就是前世的他的翻版。

想到這裏,路銘心突然皺起了眉,她發現一個很玄妙的問題:在她前世的回憶裏,莫祁的形象,的確和《鐵血》電影裏幾乎一模一樣。

前世的她,應該不可能知道莫祁飾演過的青年戚繼光形象的,《鐵血》電影的形象設計師,也不可能鑽到她的腦袋裏,讀取她前世的記憶。

更何況《鐵血》上映的時候,她還在讀大學,根本就沒有回憶起前世的一切。

除非……她還惦記著檢查結果,也隻是很機械地進行著邏輯思維。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時刻,有些邏輯上的死角,會被輕而易舉地越過。

而這次,她想到的是,除非……她是先看過《鐵血》這部電影,然後才有了前世的記憶的。

可前世的記憶明明發生在遙遠的數百年前,又怎麼會在她看了這部電影後才出現?

就像是一張豎著的多米諾骨牌,一旦其中的某張牌倒下,剩下所有的牌都會跟著傾塌。

那邊莫祁也在有些感慨地說:“是啊,說實話當初拿到劇本簡介的時候沒打算接的。不過杜總說服了我,讓我先看劇本,我看完整個劇本才覺得,這部戲的確寫的好,我演了杜逸這個角色,也許會超越當年的青年戚繼光。更何況你又在劇組,當然……片酬也很豐厚啦,哈哈。”

路銘心轉頭看著他,一瞬間,她忽然有些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界限,好像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是否就是數百年前,和她曾經並肩作戰過的戰友?

這幾天來偶爾會困擾她的頭疼,又開始發作,並不是很明顯,卻像是有很多綿密的小針,一直在刺著她的額頭。

她想著,又開口說:“這麼說起來,李哥之前也演過和這個劇裏的西夏王類似的角色啊。”

莫祁點點頭:“是啊,李元昊嘛,可不就是西夏開國皇帝?他演起這種馬上征戰的梟雄,簡直是輕車熟路。”

路銘心又回憶了一下李靳飾演李元昊時候的形象,不意外地發現,竟然又和她前世的記憶裏一模一樣。

她頭疼得厲害,莫祁看出了她臉色不佳,忙扶住她肩膀:“銘心?你怎麼了?別太擔心,顧先生現在的情況不是還算穩定?你別也病倒了。”

路銘心隻覺得頭快要炸開一樣,她忙甩了甩腦袋,讓自己忘掉那些胡思亂想。

果然不再去思考什麼前世記憶有什麼不對的事情後,她的頭疼就減輕了不少,她忙深吸了幾口氣,轉身對莫祁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莫祁看她還是臉色不佳,就說:“沒事,我在這裏等結果吧,你先回病房陪顧先生,他身邊沒人也不好。”

無論怎麼說,莫祁都是個真朋友,他這樣身份的人,完全沒必要親自跑醫院幫她忙前忙後,但他卻還是一叫就來了,沒半分推辭。

路銘心感激地對他笑笑:“那麻煩你了祁哥。”

莫祁一笑:“還說什麼客氣話。”

一周多後,顧清嵐的身體總算有了些起色,他們就一起回了B市,托顧清嵐的福,她搭了他的私人飛機,出機場就有任染帶著司機來接他們。

見了顧清嵐,任染也沒客氣,上來就是一句:“你這麼喜歡自苦,又要我們這些醫生做什麼?”

顧清嵐倒是沒回答,隻是略顯疲憊地對路銘心笑了下:“周管家不在,其他的工人也被我辭退了,目前家裏隻有兩個定時打掃衛生的工人,有些事可能要我們親自動手了。”

他這麼一說,路銘心才想起來,周管家因為牽涉到他的下毒案裏,被警察帶走調查定罪,當初別墅裏那些工人,可能都是通過周管家招聘來的,他出了事,那些人又怎麼敢留?當然是要一起辭退了。

路銘心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她本來就不喜歡家裏還有別的一大堆人在,弄得私人空間就沒有了。

想著她就抱住了顧清嵐,得意地跟他邀功:“我生存能力不錯的哦,清嵐哥哥要不要我照顧你?”

顧清嵐笑看著她,伸手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結果誇下海口表示自己生存能力不錯的路大美女,剛到家就給囧住了。

因為她發現,這裏不是酒店,沒有隨時可以服務點菜的廚師,也不是市中心她自己那個公寓,樓下隨時有數家店可以提供外賣——簡而言之,她不怎麼會做飯,所以連最基本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

更關鍵的是,家裏除了她和顧清嵐之外,還有嗷嗷待哺的家庭醫生任染小哥一隻,看他坐在客廳理直氣壯等開飯的樣子,顯然也不是會下廚的主兒。

最後還是尚未痊愈的顧清嵐起身去廚房的大冰箱裏找了食材,親自下廚來喂飽三個人。

路銘心羞愧之餘,當然自告奮勇去廚房給他打下手。

之前他在別墅裏請了一個粵菜師傅,廚房自然是超大的,兩個人活動起來也還方便。

路銘心羨慕又欽佩地看他幾下清理好了魚蒸上,又開火燉上了湯,就在旁邊狗腿子地拍馬屁:“清嵐哥哥這麼棒!在國外都是自己做菜的嗎?我真是撿到寶了!”

顧清嵐隻是剛退了燒,頭也還昏沉,剛做了兩個菜,就退到冰箱旁,靠在牆壁上緩一緩眩暈。

他怕將感冒傳染給他們,還帶了手帕來捂著嘴輕咳,咳了一陣才低聲開口:“沒遇到周管家之前,家務的確是我自己做的。”

路銘心“咦”了一聲,不怪她驚訝,別的留學生也就罷了,但顧清嵐這樣明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居然也有這麼強的自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