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護士和醫生的竭力救助下,顧彪身上幾處可怖的傷口被縫合了起來。身體各處皆覆蓋上一層厚厚的白繃帶,就連頭部也因幾處棒傷而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儼然就像一具臥躺在床的死屍,木乃伊。隻是那露在外麵的鼻孔仍在出氣兒,嘴唇蒼白但也並不是沒有一絲血色。不然表麵看來真的很千年古屍沒什麼分別。
韓依看著扔在打點滴卻不見醒轉的南幫老大,心下歎了口氣。當初他之所以不願加入黑幫也正是因為這些事啊。轉眼又瞧了瞧伏在自己懷中睡熟的妮子,一陣苦笑。再怎麼強悍的身體也經不起一夜折騰。就這麼睜著眼睛,強打精神熬夜也有些吃不消。待到清晨,臉色便有些疲憊了。
終於在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之時,那露於繃帶外唯一的一張嘴。那幹裂的嘴唇仿佛動了動。細細一聽卻仿佛有細微的聲音發出。韓依耳尖,甫一發現便湊過臉,仔細地貼近聽來。
“水,水,我……要水……”顧彪那虛弱的聲音還是一絲不漏地傳入了韓依耳中。韓依溫柔地拍拍睡得很是香甜的黃夢琪,見她仍然未醒,便將她攬到旁邊的座位上,然後親自倒了杯茶,湊到顧彪唇邊。那溫潤的水剛一接觸唇邊,頓時那幹裂的仿佛皺巴巴的樹皮一般的唇迫不及待地吮吸了起來,那茶水就仿佛瓊漿一般,是那麼甘甜,又是那麼的滋潤!
僅僅一瞬間,一杯茶便消失一空,韓依又給他端來一杯,顧彪喝完後,似乎已經滿足了韓依這才撤走茶杯。不久之後他便又陷入了沉睡一般。但是那慘無人色的麵容和那幹癟蒼白的唇瓣卻是奇跡一般地回複了些血色和潤澤。仿佛生機又勃發一般,重新複蘇來!
韓依知道,這漢子是徹底被救過來了。醒來也隻是時間的問題。隻是他看了看熟睡的女暴龍,臉上一片笑意,將他安置好後,韓依卻是留在這件白淨的病房中,看著兩個熟睡的人,他這才舒了一口氣。
累,真的很累!不知不覺他也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卻是一旁的女暴龍將自己喚醒了來。剛睜開眼,他便看見顧彪坐在床上,盯著自己。
他的臉上沒有驚詫,而是略帶沙啞的嗓音顫抖地問了一句白癡的話。
“兄,兄弟們還活著麼?”
韓依陷入了沉默,即便他猜到答案,看著對方投來的詢問目光他也不忍傷害這位重情重義的“光杆司令”他感覺這位強悍的老大一瞬間仿佛憔悴蒼老了很多,甚至麵目全非,已經達到無法接受殘酷現實的地步。
許久之後,顧彪仿佛不經意地歎了口氣。那語氣中分明有著很深的無奈,甚至讓韓依產生錯覺。這還是那位堅毅果敢,麵對危險夷然不懼,在黑道領域中叱吒風雲的“常勝將軍”阿彪南老大麼?
然而這位“常勝將軍”的一番話卻令韓依難言半語。內心之中也隻有淡淡的哀愁和無奈。
隻見他哭訴著道:“我已經極力的去避免了,我不過想更多去爭取兄弟們一些生還的機會,然而不管我多麼用心多麼謹慎,甚至多麼勇猛多麼彪悍,都挽救不回一條條生龍活虎的生命!
那些經常在一起打鬧,談笑風生的一群小夥子在我的眼皮底下一個個的死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那都是我有血有肉的兄弟啊!可是……
可是一場爭鬥就這麼輕輕地攫取了他們年輕的生命。
那一聲聲的慘叫每每都仿佛在我心中響起一樣,每一次慘叫我的心便會更沉重一份,我,我背負了多少的血債啊!我,我實在對不起那一幫弟兄啊!
依,你知道麼,我是多麼希望能替兄弟們扛死頂缸,哪怕一刀也罷,然而他們卻是在浴血奮戰,竭力拚死地保護我!他們為什麼要保護我!可是我知道他們不讓我死,寧可自己死他們也不願我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