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老婦人就是當初那個令我讚歎不已的,蕙質蘭心的玲姨。怪不得我一走進這個小院,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呢?
這玲姨還真是一個妙人,不但廚藝了得,且還如此高雅清幽。不過,這樣的她,怎麼甘願守在這清寒之地,日日孤寂夜夜獨眠呢?
玲姨自然不知道我心裏的千轉百回,隻是溫順地從沈奕可手中接過黑包,轉身離開了。
我好奇地問:“沈奕可,這個玲姨好奇怪呀,她怎麼一個人住在這後山裏呀?”
沈奕可微微一怔,說:“何小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問:“什麼事?”
他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稱謂呀,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嗯?”
說到後來,他一把摟住我的腰,逼著我的身體緊密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又窘又羞,想要不顧一切的掙脫,偏偏又沒有任何力氣,當下便嗔怒地瞪著他說:“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更緊地抱住了我,那種苦澀的氣息,仿佛長了腿一樣,大咧咧地在我的臉頰和脖頸處肆意遊走。
如此貼身的親密接觸,任何徒勞無功的反抗隻能是變相誘惑。所以,我索性停止了一切反抗,隻是渾身顫栗地哀求著:“沈奕可,別,別這樣。”
沈奕可身上的灼熱微微一滯,頓了頓,他便鬆開我,徑直向前方走去了。我下意識地拍著自己的胸口,竟不知該如何收拾這一片被他攪亂的心?
等我們一前一後地來到玲姨所住的小院時,供桌已經擺好了,五盤果品,兩炷香燭,縷縷青煙,扶搖直上。
我就是再怎麼腦洞大開,也決沒想到在這個荒僻的地方,居然也會有這麼完善的設施來祭奠我的父母?我之前本來已經準備好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點一炷香,燒一疊紙,然後再叩幾個頭便草草了事的。
可是,一向對我不理不睬,冷漠又霸道的沈奕可,卻細致入微地替我安排好了這一切。
我感激地看向了他,他卻一攤雙手說:“不是我,你應該感謝玲姨。”
但我看遍了整個院子,也沒有發現玲姨的身影。
我在供桌前跪下,先額頭伏地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又紅著眼圈把冥紙點燃,再木然地看著它們一片片地燒成灰燼。
我吸了吸鼻子,竭力用平穩的聲音說:“爸媽,你們安息吧,我一定能照顧好我自己的……。”
我發誓,我一點也不想在沈奕可麵前表現出柔弱不堪的模樣,一點也不想博取他的同情和憐憫,可是,我完全控製不住我自己,麵對著冥冥之中的,我最親最愛的父母,積攢多日的想念,憂傷和委屈,瞬間就爆發了起來。
我想哭,我想嚎啕大哭……。
雖然我拚命地咬住了嘴唇,可無聲的眼淚還是衝破理智的防線,簌簌地滾落下來。
沈奕可蹲在我身邊,柔聲說:“想哭就哭吧,我不會嘲笑你。”
我糾結的情緒像完全得到了釋放,俯身趴在地上,隻哭的渾身顫抖,整個人猶如虛脫了一樣。
沈奕可從身後抱住我,低聲說:“何西,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我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卻看到玲姨站在廚房門口,正憂心忡忡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沈奕可和我。我頓時醒悟了過來,趕緊推開沈奕可,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勉強浮現一絲苦笑說:“玲……玲姨,對不起,我失態了……。”
玲姨走過來,憐惜地摸著我的頭發說:“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已經父母雙亡了,唉,”
許是玲姨的動作太過親切自然了,我鼻子一酸,剛壓下去的悲傷又再次升騰了起來。
沈奕可摟住我的肩膀,刻意地轉換了話題:“玲姨,那個……什麼,哦,對了,飯菜準備好了嗎?”
玲姨說:“你們去洗臉洗手,準備吃飯吧。”
沈奕可拉著尚有幾分精神恍惚的我,走出小院,來到了一口水井旁。然後捋起襯衫的袖子,彎下腰,手腳利索地打上來一桶水,“嘩啦”一下倒進旁邊的水盆裏,示意我洗臉。
看著他那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少呀?怎麼做起這些粗活時,竟是如此的幹脆利索?
而且,這口水井躲藏在院落後麵的一顆古樹旁,本來就極為隱蔽,可他,竟然熟門熟路的直奔過來,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
很顯然,他經常來這裏,可問題是,以他的地位,為什麼要經常來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呢?玲姨和他,到底又是什麼關係?
他揚起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我的後腦勺上,“愣什麼呢?到底洗不洗呀?”
我趕緊彎腰,掬起一捧冷洌的井水,衝掉了我臉上那團粘濕的潮濕。被清水一洗滌,頓覺神清氣爽,就連之前的煩悶也緩和了很多。
沈奕可也洗了手,然後一揚手臂,故意把水珠彈到了我的臉上。
此刻的他,完全像一個沒有城府和心機的魯莽少年,特別的飛揚跋扈,調皮可愛。
趁著他心情大好,我側過頭,再次追問:“沈奕可?你老實交代,你這個沈家大少,是不是仿冒偽劣品?”
沈奕可邊往院子裏走邊一本正經地回答:“嗯,回答正確。”
我還想細細追問,可剛跟著他跨進院子,便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那張圓形的石桌上,竟然擺放了一個大蛋糕,蛋糕的正上麵,還別了一張紅色的小卡片,上麵端端正正地寫著七個蠅頭小楷:“祝何西生日快樂。”
我受寵若驚地站起來,結結巴巴地看著沈奕可,問:“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奕可說:“猜呀,你不是很擅長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