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二字,說出來何其輕巧?可又有幾人能承受,那種連皮帶肉被人丟在油鍋裏反複炙烤的疼痛和煎熬?
劉小月見我呆呆的一直流眼淚,語氣裏便流露出了幾分不耐煩,“小西,別哭了好嗎?叔叔阿姨在天之靈,會願意看到你這副始終走不出陰影的樣子嗎?”
對,不能再哭了,我已經是個孤兒了,已經沒有資格再這麼矯情下去了。我索性咬住嘴唇,讓尖銳的疼痛抵消了那沒完沒了的巨大悲哀。
劉小月又說:“說呀,想要什麼禮物呢?”
我淡淡一笑說:“姐,隨便吧。”
草草吃過早餐後,我沒有和劉小月打招呼,便徑直去雜物部找到了老崔。
老崔一看到我,那張瘦長的鞋拔子臉便笑成了一朵抽象的花。“丫頭,大偵探家,這是哪陣風把你老人家刮來了呀?”
我擺擺手說:“老崔,我沒心情聽你貧嘴。”
老崔正色說:“丫頭,說什麼呢?我老崔是那種貧嘴的人嗎?真的,前幾天你當眾侃侃而談的樣子,簡直帥呆了。我都不明白了,你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當著那些頭麵人物,怎麼就不怯場呢?”
我皺著眉頭說:“老崔,我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了,今天我來,是想給你要點東西。”
“什麼東西?”
“兩炷香燭,一疊冥紙。”
老崔驚訝的問:“丫頭,你要那種東西幹什麼?這可是幽幽閣的禁用品呀。”
“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我想去祭拜他們。”
老崔怔了一下,說:“小西,你……你還真是個孤兒呀?”
我淡然一笑說:“是的。”
老崔竟微微紅了眼圈,他一咬牙說:“丫頭,因為幽幽閣不允許下人搞這些迷信活動,所以雜物房並沒有這些東西。但是……,你放心,我老崔一定會幫你的,你先回閣樓,最遲中午,我就給你送過去。”
我頓時鬆了口氣,說:“老崔,謝謝你。”
“可即使我把那些東西都給你湊齊了,你準備在哪兒祭奠父母呀?”
我一怔,隻顧悲傷難過了,竟忘記了這個最現實的問題了。是呀,幽幽閣肯定不讓擺放那些東西的,那應該去哪兒祭拜我的父母呢?
老崔見我蒙圈,便自作主張地說:“這樣吧,十一點,你偷偷地去後山那條小路上等我,我陪你在那裏祭拜。但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我點點頭,便離開老崔,徑直返回了45號閣樓。
劉小月看我自外麵歸來,便拉著我的手問:“小西,你去哪兒了?”
我說:“出去走走,散散心。”說完這句話,我心裏禁不住產生了一陣悲涼,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對著劉小月撒謊,竟是這般自然流暢了?
好在劉小月並未深究,她喜孜孜地指著沙發上那套粉色的套裙和粉色的高跟皮鞋說:“小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把這一套衣服送來你。……放心,這不是夫人送的,這是原來我在鳳凰城買的,還沒來得及上身呢。來,你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我往旁邊避了一下,落落寡歡地說:“姐,不用了。”
不是不喜歡,而是父母的祭日穿的如此喜慶,總感覺是一種罪過。
劉小月卻嚴肅地說:“不行,你必須穿,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這套衣服就當我送給你的成人禮吧,來,快換上。”說著話,她上來就要強行剝掉我的衣服。
我趕緊後退了一步說:“行行,我自己來。”
說著,我抱著那套裙子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劉小月說:“毛病吧,都是女人,你到底怕什麼?”
我才沒有毛病,是她太自以為是了。難道就因為她和我一樣都是同性生物,就可以欣賞我冰清玉潔的身體嗎?
我脫掉體恤衫牛仔褲平底鞋,不情不願地換上那一套粉色的裙子和高跟鞋。
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劉小月一下子愣住了,良久,才倒抽一口冷氣說:“小西,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怪不得那位沈家三少看到你,就跟丟了魂似的呢?”
我知道,她的讚美是發自內心的。她眼神裏稍縱即逝的失落和恐慌也是發自內心的。也許,從一刻起,她對我,就會多加一層防範和小心了。
我不著痕跡地說:“算了吧,我不適合穿這樣的衣服,還是還給你吧。”
她攔住我,很不自然地說:“別呀,就算是不喜歡,也要過了今天再還給我,小西,你忘了咱們那裏的習俗了嗎?生日這一天穿紅色,會讓你一生都大富大貴的。小西,姐希望你一生都幸福。”
我相信她說的話,但前提是,無論是我的美貌也好,我的幸福也罷,都要為她繞道而行。
劉小月憐愛地摸了摸我的臉蛋說:“瞧,這小臉嫩的都能掐出水了,姐看了都舍不得移開目光。更何況別的男人呢?這樣吧,為了不讓天仙似的你被別的男人騷擾,中午我去食堂打飯,今天呀,我要把你當壽星供起來。”
我其實很理解她這種矛盾的心理,既想讓我穿上顏色喜慶的衣服過完十八歲,又不敢放任我的美豔蓋過了她的風頭。我的小月姐呀,她也真夠糾結的。
可如此以來,我再想偷偷摸摸地溜出去祭拜父母,就變的困難重重了。說到明哲保身,劉小月比姬幻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任何有可能牽連她的事情,她都會跳出來激烈反對的。
但麵對著她的一番盛情美意,我自然也不好張口拒絕,唯今之計,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當下便說:“那就謝謝姐了。”
可還沒到中午,之紅突然前來通知,讓各位美人一塊到古風堂聚餐,說是主母辦了一個家宴,讓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