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客棧再想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但他應該去向哪裏?繼續往前還是往後?
這一刻花中淚也沒有了方向,因為他沒有目標也沒有想過要回家,所以其實他的每一步都應該是猶豫不決的,無根無欲的人雖然瀟灑卻擺脫不了孤寂的糾纏。
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環顧四處清冷的瓦舍閣樓,碰觸著來往擦肩的路人,最終花中淚還是笑了笑。
“活著的意義在哪?”花中淚搖了搖頭卻依然微笑著。
望著夕月離開的方向,花中淚一步步向著西城樓大門處退去,退去的步伐很慢很慢,年少的目光之中有無奈也有掙紮,但他既然選擇退去,既使再慢也會消失。
一夜冬雪,一身衣;一塊林蔭,一片裝。
經過昨夜纏纏綿綿的大雪已然在陽光中漸漸淡去,美麗總是患得患失,但密林似乎想要將它留下,厚厚的積雪壓彎了這些青蔥柏樹的腰肢,即便是痛苦它們應該也很享受、享受著這份重壓。
陸離蹲坐在那棵最大的柏樹下,緊皺著眉頭,身體也在顫抖。
突然無故的大風平地而起,樹枝搖晃著,積雪紛紛揚揚的灑落也灑落在陸離身上。
打了寒顫,陸離終於從那淒寒的睡夢中醒來,用凍僵了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這時,他才發現身前站著一個人、一個黑夜人,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裏,這個黑衣人站在那裏顯得是那麼眨眼。
“又是你!”陸離緊張的說道。
麵對危險,劍客的第一反應是拔劍,陸離應該很想拔劍,但劍卻不在他手中,他在積雪覆蓋裏瘋狂的翻找著。
“看來你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劍客。”黑衣人轉過身來望著陸離說道。
沒錯!他正是那晚冒充花中淚之人,陸離並沒有認錯。
“但你不應該給我這麼多時間。”陸離已經在積雪中找到烈焰劍,用劍指著黑衣人說道。
“看來你記性也不太好,難道你不知道你不是我對手嗎?”黑衣人笑了笑說道。
“不過我還想試試。”陸離自信的說道。
“看來你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這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黑衣人若無其事的說道。
“嗖”的一聲,劍氣的嘶鳴攪動著積雪再次紛飛。
青鋒帶著劍氣、殺氣和寒氣,掙紮著刺向黑衣人。
這一劍並不算驚豔,也不算很快,但陸離應該已經用盡了全力,高手和高手的對決往往不會拖太久,劍客與劍客之間的對決永遠隻有一擊。
“砰”的一聲巨響,響徹山穀,震動山林。
柏樹林顫抖著,積雪被抖落,這裏再次迎來了一場雪花紛揚。
黑衣人還站在原地,陸離卻後退數步方才站穩,勝負已經非常明了。
“你為什麼不殺我?”陸離低著問道。
“我絕不殺求死之人。”黑衣人笑了笑說道。
“就當是做好事不行嗎?”陸離低聲問道。
“如果你真想死有很多種死法,包括可以自己結束自己,既然你還沒有死便證明你還不想死,或者說你還有些牽掛和遺憾。”黑衣人說道。
“我的牽掛也就是我的遺憾。”陸離傷感的說道。
看來他依然沉浸在情傷裏,愛的越深傷的越深,情有時是暖人的,也有些時候傷人的,尤其是在牽掛成為遺憾時最難自拔。
“你的感受我不能理解,因為我從未經曆過,或許我已經經曆過了。”黑衣人笑了笑說道。
“你是如何度過的?”陸離好奇的問道。
“用我的劍,用對手的血,斬斷牽掛消弭遺憾。”黑夜人冷冷的說道。
“但是我做不到。”陸離搖了搖頭痛苦的說道。
“隻要你不死就一定會去想辦法的,但我勸你最好快些也可以少受些痛苦。”黑衣人低聲說道。
黑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當陸離再次抬起頭時,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銀裝素裹的世界裏再難見那道詭異的黑影。
此時此刻的陸離已經無暇去過問對方究竟是誰?對方幾番出現有何用意?他隻想知道如何斬斷牽掛消弭遺憾?
深陷情海的劍客,若是欣喜還好,若是痛苦於人於己都是痛苦的事。
陸離望了望手中的劍,烈焰劍在雪花紛飛之中掙紮冒出絲絲紅色的光暈,它像是在告訴主人一些什麼?
“或許我是應該要做了什麼了。”陸離喃喃自語道。
說罷,收拾好心情,向著洛陽城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