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久自作主張的推開門。
原本應該躺著一個人的雕花大床上,平坦而整齊的錦被被收拾得妥帖至極。
路九久四下搜尋了一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並未發現符生的身影。
大半夜的,他不在自己的房間,會在哪裏?
路九久蹙著眉,心裏閃過一絲失落。她本來還想見他一麵,可如今連最後這一麵都無法再看見了。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而就在此時,黑暗的房間裏突然亮起了一束不算很亮的光芒,適應了黑暗的雙眼被突然的刺激逼得微微眯起,路九久的手微微擋住自己的雙眼,看到一個含笑的身影逐漸朝自己逼近了。
路九久使勁瞪大了雙眼,才看清來人是誰。
竟然是辟井?
路九久還沒來得及說話,辟井將自己手上大紅的燈籠往桌子上一放,點燃了擱置在案幾上的燭芯,房間總算明亮起來。辟井做完這一切,掀衣落座,一邊說著話:“這是打算回京城了?”
路九久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閑心與他聊天,可他要聊,也不得不陪,於是站在那裏點了點頭。
心裏隱隱升騰起一股子危機感。
路九久也說不清這股感覺從何而來,反正就是忽然橫亙在了心間,讓她不由自主的心悸起來。
辟井溫和一笑:“坐著說話吧,”看到路九久落了座,他才繼續說道,“是不錯的想法,倘若不是我在你身上動了手腳,估摸著我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路九久沒有聽懂。
可“動了手腳”四個字卻無比突兀的落入耳中,她驚得猛地站起身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辟井看到她這番反應,卻是詫異的挑了挑眉,旋即淡淡一笑:“原來你還不知道麼?”
路九久就算再遲鈍這下也反應過來了。
她連連退了幾步,問道:“你到底是誰?”
辟井搖了搖頭:“我的身份從來沒有隱瞞過任何人……”
路九久又想要問些什麼,一臉頹然的符生突然衝了進來,他的嘴角尤帶著血跡,捂著自己的胸口,不住的喘著粗氣,他擋在路九久的麵前,死死盯著辟井,那眼神中既有決然,卻又有愧疚。
一看就是剛剛大戰了一場的模樣。
路九久想要問清楚事情的尾末,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她卻不敢開口多說一句,隻怕自己說錯了哪句話,便不知下場與後果會是如何了。
辟井看著衝進來的符生,卻是不為所動,動作略顯緩慢的用那茶蓋不住的撩撥著茶身,一隻手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發出的敲擊聲一遍又一遍的撞擊著路九久的耳膜,讓她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路九久實在是有些看不懂了。
良久,辟井才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何必呢?”
符生掩唇咳嗽了聲,似乎是有些撐不了了,他緊鎖著眉頭,沒說出一句話。
“放了那個畜生來吸引我的注意力……”辟井的目光直視著符生,咄咄逼人,“可惜,你還是不太懂我。”
符生的眼裏的沉痛稍縱即逝。
“現在,把她給我,我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辟井淡淡一笑,語氣是溫和的,但是卻帶著一種勢不可擋的銳利,他溫柔而無奈了叫了聲,“小符。”
符生依然沒說話,那架勢大有要想要路九久,就先從他屍體上踩過去的想法。
“死不悔改。”
辟井這四個字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猛烈的朝符生壓了過來。
他原本就沒有什麼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起來,額側的青筋猛地爆起,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即便是拚盡了全力,在辟井這樣輕輕鬆鬆的坐在那裏的攻勢之下,他依然硬生生的朝後連退了數步。
路九久在他的身後,被他帶著往後退,才真真正正、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來自於辟井的壓力。
符生的師傅果然不是一般人。
如此的渾厚的法術,興許連無量老人都比不上。
路九久猛地坐到地上,死死咬著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即便之前的她再怎麼愚蠢,再怎麼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此刻也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辟井想要她,而符生在護她。
她目光複雜的落到符生的身上,心下閃過複雜的情緒。
符生微微弓著背脊,此時猛地跪了下去,雙膝在地上磕出清脆的聲音,他虛弱的聲音從咽喉間困難的吐出詞語:“師傅……還請師傅,成全徒兒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