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漂亮，對,像台灣那個演員林青霞。”他看見母親的神色突然黯然了，忙補充道：“但比起當年的母親差遠了，更別說母親現在的氣度。”
“我的兒長大了，”李母轉憂為喜，摸著他的頭愛撫的說，“已經懂得討女人喜歡了。你若結婚就早點讓我抱孫子，免得母親一個人寂寞。”
他連連答應，竊喜。母親這事就甭操心啦，為兒的已經幫你辦好了。
因為晚上要值班，他向母親告辭。母親送他到門口，特意盯囑：“下星期天約她來吃頓便飯吧。對啦，她叫什麼名字？”
“柯仁。她跟她母親姓。”
“她媽是柯大夫？”
李尋歡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母親勃然變色，“如果是她的女兒，想都別想，除非我死了！”咣的一聲，把憤怒的門關上了。連帶著把他也關在了門外。他敲了幾下，看母親沒開門的意思，倒是有鄰居從門洞裏探頭探腦，隻好怏怏下樓。
與此同時，五站路外的一套兩居室裏，火藥味更濃。柯父拿著女兒準備遞交給組織的《結婚申請書》，先是雙手展開掃了一遍，然後戴上老花鏡又仔細讀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女兒：“難道上帝在開小差，讓我冤家又路窄？我問你，這報告裏的治安民警李尋歡，他老子是不是叫李子雄？”
看著女兒搖頭，也不知道這搖頭是不知道呢，還是李子雄與李尋歡不是父子倆，他感到自已的憤怒在一點點增長，“我再問你一遍，李尋歡的老子是不是在109當過軍代表的那個王八蛋？”
這下她聽明白了，驚愕地點頭，然後一臉迷惑地盯著父親，想從他絕青的臉上找答案.
“死了這條心吧！”他幾把撕了報告，指著她說，“別再跟那小王八蛋來往，我寧肯你當老姑娘。”
“我不！”她跺腳喊。心裏卻盼望父親解開謎團。
看愛女一點不解自已內心之苦，他揮拳想揍她，拳在空中劃了個圈，在她頭頂上硬生生打住，然後像一頭困獸在屋裏流竄，一抬頭看見縫紉機上的大剪刀，頓時憤怒有了出口。他瞟著她長際腰間的秀發，一狠心，拿起剪刀就齊肩剪了下去，還不忘嚇唬：“這是警告，你若再敢提嫁給那個姓李的，下次剪的就是脖子了！”
柯仁千般委屈，萬般驚恐的撲到床上痛哭。老爸，從小到大你連手指頭都沒舍得動我，今兒怎麼啦，不嫁給別人難道你娶我不成？
柯仁在床上徹夜痛哭時，李尋歡正徘徊在錦江河邊，冬夜的寒雨一直下過不停，煢煢孑立的李尋歡渾然不覺。大姐怕他尋短見，一直悄悄尾隨，這時看雨越下越大，隻好從馬路對麵的屋簷下閃出來，把自已的傘撐到弟弟頭上。
從大姐口中，李尋歡才第一次證實了自已隱約的猜測。當年李子雄發痔瘡，住在廠醫院保守治療，主治醫生就是柯潔。不知怎麼的，一來二去倆人居然好上了。事情敗露後，李子雄黯然退出政治舞台，柯潔被發配燒了三年鍋爐，並且離了婚。
這是一道非常簡單的題，也是一道無解的題，因為程序已經被上一輩毀掉了。聽大姐這一說，李尋歡理解了母親滿腹的苦水，她不可能眼巴巴看著情敵偷走了自已一生幸福，情敵的女兒又偷走自已的兒子吧。“忘了我吧，柯仁。我們的結合不是幸福，而是一場災難！”他讓大姐把這張紙條交給柯仁，轉身走了。自己處理不了的事，交給上帝好了。
隔幾天，隊上動員“打拐”，這是一個沒油水又危險的苦差，往日唯恐避之不及的李尋歡，這次他一反常態踴躍報名，就差沒咬破指頭寫血書了。隊長批準了他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