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立在那裏瞧著此等情景進退不是,幾番張了張嘴都像是要開口的模樣,我對他猛使眼色,他看看我,又看看皇帝,再看看皇後與眾大臣,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一日的宴會,對於皇帝來說,也算是圓滿了。
晉王也因為站在我這一邊,逃掉了一劫。如果他再與他父王對著幹,難保不被廢黜,皇帝雖身染重病,但隻要他坐這龍椅一天,他便一日是這天下的主人,除非太子已有實力逼宮,不然,還是謹慎些的好,皇帝也並非隻有他這一個兒子。
宴會上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那心情,草草收場後,皇後回宮反省,丞相回府反省,幾位被降了級的大臣更是滿麵晦暗。
晉王走時臉色深沉無比,我欲開口安慰,卻因事情由我而起,這時安慰他似是有說風涼話之嫌,最終隻互相道了別,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之事的走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從宮中回來之後便窩進書房練字,以靜心神,冬兒候在一旁為我硯墨,寫的是李白的《靜夜思》,一遍又一遍,足足寫了二十多張,本是想靜心的,卻不想越寫越煩躁,最後一張寫的分明就是狂草。
冬兒小心問道:“王爺可是心情煩悶?”
我擱下手中的筆,笑道:“這也讓你瞧出來了,果然聰慧。”
冬兒微微歪頭笑答:“奴婢是從王爺的字中略窺了一二。”
我忽一警惕,問道:“你識字?”
古時女子比不了現代,能識字的微乎其微,這丫鬟竟然識字,容不得我不多想一想。
冬兒愣了一愣,很快否認道:“奴婢不識字,隻是瞧這字形,從工整到雜亂,就猜想王爺您大概心情並不大好。”
我微微抬了抬眉,麵上笑意不減:“算不上心情不好,隻是有些事堵在心裏,憋悶的很。”
冬兒順著說道:“如果您不嫌棄,大可說給奴婢聽聽,看看奴婢可否為您排憂解難。”
我正想說話,德謙推門而入,稟道:“王爺,宮裏帶回的那些人全數安排妥當了,不知您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你來的正好,去幫我把鍾先生請來,與他說我今日乏的很,就不過去了。”
德謙應聲又退了出去。
冬兒道:“王爺既乏了,不如就讓奴婢伺候您休息片刻?”
我瞧了一眼書房中的暖炕,心想:隻怕上了床就更難休息了。
於是說道:“不了,你去幫我把今日皇上賞下的那些人都叫來。”
冬兒悻悻退了下去,一刻之後人全都來齊,我從中挑了一位容貌秀美,看上去還不算蠢笨的丫頭留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弱柳。”
“若柳,是哪兩個字?”
“奴婢不識字,隻知是柔弱的弱,柳樹的柳,如何寫法並不知曉。”
“弱柳……”我嗬嗬一笑,“弱柳千條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絲。好名字。今後你就在書房與冬兒一同伺候,別的事就不用管了。”
弱柳福了身子道:“謝王爺。”
立在我身旁的冬兒輕輕咬了咬下唇。
這時德謙領了“鍾先生”前來,我忙迎上前:“我們去內室。”走了兩步,回頭對冬兒道:“你先帶弱柳熟悉熟悉這兒的環境,她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就與她好好說。明兒我會過來。”
冬兒低頭道:“冬兒明白。”
我又輕聲對德謙說:“你看著點她。”便攜了聞人翼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