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意思吧!我已經封紙多年了,如果想要討心安的話,你就自己造吧。步驟牆上都有,天黑之前不管能不能造好,你們都要離開這裏。”說罷,黃老便是悠然起身,慢步走出了房門。
“吱……”
陳莫剛欲發問,那房門就被黃老給關上了。
房門一經關上,屋裏的光線瞬間就變暗了下來,那些透明的窗紙如同擺設一般,根本沒有讓半分陽光照射進來,照亮房間的是天花板四個角落裏的白紙燈籠。
陳莫在原地呆坐了半天,半晌之後還是覺著這事應該和三叔商量商量。
“黃爺,這小子如何?”
“一場天火,讓我們黃紙村從紙村變成了死村。過去的四十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來這裏續上我們黃紙村的手藝。資質比他高的有,悟性比他好的還有,到最後還不是從哪兒來得回哪兒去?”
“黃爺,那您就提點提點他唄?這小子心地挺好,最起碼不會辱了你們黃紙村的名聲。”
“名聲?黃紙村還有名聲嗎?我現在隻希望能有人真得接下這門手藝,也好讓我百年之後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
“黃爺,您已經在這裏守了四十年,再這麼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不是我說話難聽,您要是再不收個徒弟啥的,到時候你臭了都沒人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本就是該死之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列祖列宗的庇佑了。天要亡我們黃紙村,我又有什麼辦法?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紮完、燒完還能打掃一下,現在紮完、燒完之後就不想動了,走,幫我把集上的紙灰收一收,省得明天燒紙的時候亂子套……”
“我扶您!”
三叔和黃老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兩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的時候,陳莫才回過神來。
黃爺看上去也就是七十左右的模樣,換句話說他從三十歲開始就獨自一人守著這個村莊,數十年如一日地守著、紮著、燒著、掃著、等著。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信念能夠讓黃爺如此這般地堅持了四十年。
陳莫扭頭看向了屋內,看著那一摞摞五顏六色的彩紙,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變得沉重起來。
陳莫麵無表情地走到了東牆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牆壁。
牆上更有壁畫六副,第一副是鋪紙畫人,第二副是揮手剪紙,第三副是撕紙成人形,第四副是將人體四肢細化,第五副是將麵部器官細化,最後一步是點睛。
“怎麼看上去像是撕紙而不是紮紙呢?哪有說紮紙不用框架和膠水純粹手撕的?”陳莫一臉茫然地犯著嘀咕,不過再看看四周的牆壁之上再無其它的時候,陳莫也隻能是按照牆壁上所畫操作起來。
鋪紙畫人,並非是用筆墨來畫,而是用手指,好在陳莫的符咒之術打底子,不然的話他還真就不知道這在紙上麵如何來虛畫。
大體記住自己畫出的人形之後,陳莫便是再次拿起了那把紙製的剪刀,六個步驟唯有這一步是陳莫沒有辦法去實施的。
他努力在腦海中回想著剛剛黃老裁紙時的動作結合著牆壁上的壁畫思考著應該如何來進行這一步,可是,無論他想得多麼細膩、多麼認真,最後的結果還是沒有辦法讓紙剪裁開彩紙,這紙沒有裁開,這“剪刀”倒是已經被他毀了好幾把了!
“就沒有把真剪子嗎?”陳莫欲哭無淚地將手中那不知第幾把被分屍的紙剪放到了桌子上。
“看來我是真心不適合幹這個!”陳莫起身伸了伸懶腰,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黃老剛剛裁剪下來的那張紙上麵的印痕。
陳莫如獲至寶地捧著那紙被工整裁開的紙看著,又仔細看了看牆壁上的壁畫,在對照半晌之後,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呢喃道:“還以為是多高深的學問呢,原來就是個障眼法啊!”
日落西山,見到陳莫還是沒有走出房間的時候,三叔一臉失望地歎氣道:“哎,看來這小子還是沒有當您徒弟的福分啊!”
黃老一臉釋然地笑道:“如果是個人就能拾起我們黃紙村的手藝,那我們也不會被稱為紙紮第一村了!”
“這小子是個倔驢,我去叫他出來吧,一會兒還是得麻煩您老幫幫忙,這路有點遠,要是沒點保架護航的東西,我還真是有點不太放心。”三叔根本不跟黃老拒絕的機會,話說完就抬腳朝著陳莫所在的房間走去。
“陳莫,走……”
房門一推開,三叔如同那被定格的人物一般愣在了原地。
黃老眉頭不覺一緊,快步走到房門前,看向屋內的第一眼,熱淚就湧出了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