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夕坤沉著臉回答:“還做什麼工作?紀委調查過了,屬於嚴重的嫖娼行為,常委會已經討論,按黨紀‘雙開’。”
杜連英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頭發也散開披了下來:“‘雙開’了?姓薛的,你對我的兒子下手真夠狠夠快呀,你就沒有想過救他一下嗎?”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他不是王子。你給我指點一下,怎麼救呢?”
“我中午就跟你說過,焦尾縣縣委書記現在對你很巴結,隻要你跟他打個招呼,他一定會幫忙的。據說他是個鐵碗人物,他發個指令,‘天鵝湖’派出所就能銷毀證據,作出新的說法。”
“你是想叫我逼迫人家作偽證?叫我為了兒子不擇手段,置黨紀國法於不顧,欺騙輿論,欺騙組織和百姓?對不起,我薛夕坤做不到!”薛夕坤怒不可遏地說。
杜蓮英撒起了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喊起來:“老天爺,我前世作的什麼孽呀,嫁了個這樣的窩囊鬼,隻會死要麵子活受罪,把我的兒子往火坑裏推!老天爺,怪隻怪我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要是他的親骨肉,他會這麼狠心、這麼無情嗎?”
薛夕坤並不去安慰她,煩惱地來回踱著步子,突然停下,道:“夠了,收起你這套街頭老娘們的把戲吧!我作為父親,要為他的事承擔多少罵名和責任?如果他是我親生的兒子,自小就不會這樣嬌慣他,縱容他,也就沒有今天的下場。千裏之堤,潰於蟻穴,他走到這個地步,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說完,離開杜蓮英,走進房間,長歎一聲,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杜蓮英哭喊了一陣,見沒有人理會,感到無趣,想想自己多次為兒子護短,也確有責任,便擦洗了一下臉,把頭發理順,變換了戰術。她來到薛夕坤身邊,顯出萬般溫柔:“夕坤,對不起,為兒子一事,我說了不該說的話,請你原諒。我知道你累,心裏比誰都累,但是,事已至此,相互埋怨也無濟於事,我們總得設法讓兒子有條活路呀。他既然已當不成官,經商總可以吧,我看是不是讓他弄個公司,踏踏實實地做點事,銀行代款的事,用不著你操心,我來想辦法。”
薛夕坤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說:“活路是要給他的,但搞公司的事現在萬萬不可。”
杜蓮英問:“為什麼?”
薛夕坤說:“他的事還沒有完全了結。第一,他屬於集體淫亂,是不是要受到法律的製裁,還不清楚。第二,他嫖娼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一次就花十六萬元,他哪來這麼多錢?是不是有貪汙受賄的行為?這個問題人家嘴上雖沒有說,但心中總有疑團的。”
聽到薛夕坤所說的第二個問題,杜蓮英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旋即就鎮定地說:“他爸,你放心吧,你說的第一個問題,下午我已問過法院的有關同誌,人家說得很清楚,集體嫖娼或淫亂的標準,主體必須是兩個男人以上,所以,小明夠不著。第二個問題,小明不可能貪汙受賄,因為他經濟上一直膽小,再說當規劃局辦公室主任才一年,辦公室是個清水衙門,沒有機會跟別人搞內幕交易。至於他手頭有一點錢,一是因為前幾年建設單位灰色收入都很高,二是在結婚時我偷偷地給了他五十萬。這事怪我事先沒與你通氣,我向你檢討。兒子是娘身上的一塊肉,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們總得幫他一把吧。”
薛夕坤聽杜蓮英說得有情有理,口氣也緩和了一點,說:“不要說是對自己的兒子,就是對別的人,我也不會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錯已犯了,重新做人的機會還是要給的。但是,你得先把兒子叫來,有些事我必須當麵問清楚,心中才有底。”
杜蓮英知道這種事上拗不過薛夕坤,便撥通了兒子的手機,問道:“小明,現在你在哪裏?”
兒子回答:“我在家喝酒。”
杜蓮英問:“你媳婦珊珊呢?”
“死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死了,在我的心中死了!一聽到我出事,她跟我哭鬧了一陣就回娘家了,臨走時說一定要跟我離婚,真是牆倒眾人推,這樣的老婆,離就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