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東卻不以為然道:“我們兄弟三人被人稱為‘江河三怪’,本來都是一介草民,自得其樂,現在你倆都已與官場為伍,我感到孑然一身,形影孤單,大海掛一個虛職尚可理解,‘目送歸鴻,手揮五弦’的夏中華飛黃騰達,著實有些令人費解。”
夏中華有些尷尬地咬著嘴唇,驀然道:“張兄,你要是真的感到孤單,也去當官算了,這很容易,你把自己的診所改一名稱,叫某某國際醫院,自封院長,享受副市級待遇。”
張旭東說:“中華,你別笑我,假如我一直在醫院耗著,加之大海老弟幫我在關係上打點一下,說不定如今真還是個院長呢,可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它能逃避得了《易經》中所說的吉凶悔吝的規律嗎?我現在以技謀生,豐衣足食,悠然自得,不也快哉?”
韋大海向二位碰了一下杯,說:“其實中華和我都不願為官。中華是被逼無奈。我呢,隻是在商人頭上戴一頂紅頂帽子。如今的世道,要想把生意做大,不借用官場的力量恐怕是難以成功的。最近我看到一個資料,說是中國的五百個家族控製了全國財富的百分之六十。這些家族,絕大多數都是高官後代或有高官背景,真正的‘草根’寥寥無幾。對這些豪門,不要說平民百姓憤憤不平,就連我這樣比較富裕的人也很反感。因為他們靠的是用權力來侵占大眾的財富,而不是靠自己的奮鬥。我覺得遲早有一天,他們中有一部人的財富會灰飛煙滅。我當然希望通過政府的支持把事業搞大,但違法的事堅決不能幹。上次‘新宇宙國際大廈’的事對我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這件事處理完畢了嗎?對你有沒有影響?”夏中華關切地問。
“算是處理結束了,多虧‘何氏集團’的何董事長幫忙,我這裏被定性為正常的商業合作。我已把剩下的十多萬平方米樓房交‘何氏集團’處理了。‘新宇宙國際投資集團’從我這裏拿走的三個億,定性為非法所得。潘若安從中到底分到了多少,現在還不知道,因為所有操作都是他的內侄江天一進行的,而江天一有美國綠卡,美國人不同意將他引渡回中國,中國政府也暫時沒有辦法,看來,對潘若安的審查要拖很長時間了。他的兒子潘吉被引渡回國後,對經濟問題死不鬆口,但幕後操縱企圖對賈秋瑾殺人滅口的證據確鑿,他無法抵賴。黃忠明在引渡回國後的第二天就自殺了,此案已經無法再追查下去。”說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張旭東說:“老弟,隻要你平安我們就放心了。那些烏龜王八蛋怎麼懲罰都不過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噢,對了,我順便問一下,在這件事的處理上,薛夕坤對你的態度怎樣?”
“我與薛夕坤沒有私交,這件事上他倒是在盡力保護、支持我的,我覺得他這個人還是廉潔、正派的。不過,他最近提出一個要求,說是考慮到省城搬遷的前期準備工作,我市要有大量的拆遷和擴建工程,上麵所撥的資金不夠,要我請何董事長來江河市考察、投資。”韋大海呷了一口茶,心事重重地說。
“這不正是好事嗎?‘何氏集團’實力雄厚,投幾十個億到江河市應該不困難吧?”夏中華說。
韋大海答道:“何董事長正萌生退居之意,想讓她的兒子接班掌舵。另外,她看中了我市的鳳山,其中最主要是看中了你的傑作‘鳥岩雕’,想搞旅遊開發,並形成文化、旅遊、休閑產業鏈,這恐怕要作為她大量投資的一個條件。”
夏中華來了精神:“她能看到‘鳥岩雕’的潛力,這就不僅很有商業頭腦,而且很有文化涵養。市政府自己拿不出錢,為什麼不跟人家合作呢?”
“你想得太簡單了。如果你祖上傳下來一件稀世珍寶,你把它賣掉,這不有辱祖宗,被人瞧不起嗎?”
“韋兄,這個說法不恰當。人家隻是來合作開發,又拿不走任何東西,我們為什麼要自視清高、作繭自縛呢?”
“這是你的想法,可薛書記本來就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他怕祝一鳴反對,怕中央退下來的那位老首長反對,也怕老百姓罵他出賣祖宗。”
張旭東對生意上的事毫無興趣,舉杯插話道:“二位兄弟,我們三人聚會,少談點生意,多聊點趣事。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來,我敬二位一杯。”
三人同時舉杯,一飲而盡,進入了無拘無束的笑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