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華遲疑了好一陣,把半支煙抽完,才最終下了決心:我現在隻能拿出一千萬元,如果今後賺了錢,我可以再補償你一些。
賈秋瑾:那就按照您說的數字成交,我今後也不要您什麼補償。但是,我有個條件,這二十二件東西,您至少留下一半不能賣,哪天如果我需要用它的時候,我會以合適的價格把它們買回來,因為我並非完全是與您做交易。不知這個條件對您是否苛刻?
夏中華:按規矩你是苛刻的,出了手的東西就如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不能收回來的。我對你也來個例外,完全滿足你的要求。今天我還得另外破一破古玩界的規矩,我對你擁有如此多高級別的文物感到好奇。他隻能用“好奇”這樣的中性詞,而不能用“懷疑”這類貶義詞,更不能直接詢問這些東西的來曆。因為賈秋瑾今天能讓他進自己的臥室和地下室,就足以證明了她對夏中華的信任。
賈秋瑾這時才第一次哈哈地笑出聲來:夏老師,我知道,您是不好意思問我這些東西的來路。在電視的鑒寶節目中一般都是有三個來源:一是祖傳,這主要是騙老年人的。二是從國外竟拍而來,這主要騙老實的文化人。真實的情況是有些人通過秘密途徑把東西帶到國外兜一圈,回國時在海關蓋上一個火漆,從此就可堂而皇之地公開拍賣。三是從國內古玩市場拾漏而來,這是騙小孩的把戲。我的東西來源於三種情況之一:其一,直接盜墓而來;其二,從長期受賄的大貪官家中輾轉而來;其三,真正的大收藏家贈予或本人偶然發現寶藏而得。至於究竟屬於哪種類型,至少現在我不能向您公開。憑您的智慧,您應該能推測出來。也許到了一定時候,您會知道一切。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古玩的所有來處都要清白、守法,而實際上,玩古玩就像進妓院,沒一個來處和出處是清白守法的。
夏中華:賈老板,看來你對古玩不是一般的了解,而是有很深的了解,因為你所說的很多情況和道理都符合事實。但我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請教,你是茶莊的老板,生活富裕,為何要把這麼好的東西賣掉?
賈秋瑾聽到此話,立即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原來強忍住的那種憂傷立即釋放出來:我名義上是茶莊的老板,實際上我隻是個打工者,每年領一份薪水,擁有一套房子的居住權,我基本上不問茶莊的事。真正的老板不會露麵,也不敢露麵。我之所以要出讓這些東西,是因為我急需一筆錢。
“恕我冒昧,你突然需要這麼多錢是否想辦企業成為實業家?”夏中華追問道。
“您問這個問題……”賈秋瑾頓了一下,猶豫著是否繼續說下去,她的眼神中這時已不是憂傷,而是冒出了火焰一樣的充滿仇恨的光,在我看來,一個社會、一個人的力量最主要來源於兩個方麵,愛或恨。愛能在得到、給予、征服別人的同時升華自己,正如弗洛伊德所說,男女之愛是每個個體和全人類奮鬥的原動力。但是,當一個人對愛已絕望之後,恨也會成為一種動力,它可能在摧毀自身的同時也毀滅別人。這個世道有許多東西需要傳承、發揚和創造,也有許多東西需要抗爭、鞭苔和摧毀。這個世道既需要有愛的力量,也震要有仇恨的力量。古代的所謂官逼民反,都是仇恨力量的爆發。毛主席領導勞苦大眾砸碎舊世界,創造新世界,也主要是利用了仇恨的力量。夏老師,我可能扯得太遠了,有一點您可以放心,盡管我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女人,也不是一個有理想抱負的女人,但是,這筆錢我一定會用在正道上。其他的話,您就不要再問,我也不會再說了。等到天黑之後,我讓我的兄弟們幫您把東西裝到車上,明天您就把款子彙到我的賬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