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武臉色一正,肅然道:“恩公教訓的是,今日之事,楊某深感鄉鄰之情,必然厚待百姓,不得擾民。隻是那些外族人,我卻是顧不著了,特別是沙神餘孽,若不殺他們,難以平民憤。”
朱駿微微點頭,楊武轉身揚手道:“各位兄弟,現在城門已封,四門都有我們的人在守著。那些胡蠻餘孽一個也走脫不得,我們先去縣衙開倉濟民,再慢慢消遣這些番外餘孽。兄弟們,城中大都是我們的父老鄉親,大家該深省自身,萬萬不可為難城中漢人百姓。我們斬殺蠻子,造他們的反,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我們家中妻兒能過得好一點麼,這城中百姓,不是吾妻,便是汝兒,還望兄弟們揪殺蠻子時要慎重分別。”
一群人離了城門,如潮水一般朝縣衙湧去。朱駿與白玉軒被人流裹著,看到的全是那些暴民野獸一般的目光,看來情勢早已失控,自己那番話卻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讓這些殺紅了眼睛的暴民清醒。
朱駿隨著人流進了縣衙。楊武走在隊伍最前邊,看到坐在大堂上正懶洋洋的在和那兩個女子調笑的朱胖子,連忙迎上前去,道:“恩公,怎可此般對待戴氏族人,這戴大郎昔日乃是渤海水軍副都督,為了救助我們數萬漢家性命,不惜違抗國主將令,斬殺陣前監軍,後來三族求情,才失了官位,卻是這幽燕國中我漢家男兒的英雄啊。他的事跡,在我們北國廣為流傳,我看恩公三人舉止,大概是南來之客,唉,卻是我剛才來去匆忙,忘了告知恩公了。”
朱胖子臉色愕然,朱駿卻是聽出了一定半點,想不到這紫衣男子竟然還是個英雄人物,卻是不能怠慢了。朱駿急忙叫小白解去了戴安行身上的禁製,拱手道:“戴兄,我等後知後覺,不知兄台乃是我漢家恩人,剛才冒犯,還望戴兄諒解。”
戴安行即已解去禁製,冷哼一聲,站起身來。
他掃了一眼楊武身後渾身鬥誌的人群,嗤笑一聲,看著楊武冷道:“爾等即已殺官造反,為何不連我也一起殺了?我鎮東王府也是官家。”
楊武點了數人進去尋官倉放糧,自己卻走到戴安行身邊,拱手作揖,長聲道:“大郎之名,楊某久仰。鎮東王府對我們北地漢民之恩,人人共知。我等雖已經決意反白南投,卻不敢冒犯鎮東王府,冒天下之大不韙。今日得罪之處,還望大郎體諒。隻是現在城內兵荒馬亂,大郎若要離去,我也不敢打包票能護得大郎周全。還望大郎稍等數日,等我陽澤治安穩定,再離去不遲,楊某定然伏惟相送,不敢怠慢。”
戴安行臉色稍稍好轉,轉而又道:“垂死之身,還不自知。你們不若速速結陣離去,等到國中大軍來伐,為時晚矣。區區陽澤小城,爾等烏合之眾如何能抵得住幽燕百萬大軍?可笑。”
朱駿被晾成局外人,卻也不曾在意,在一旁笑麵而觀。這一路就是為了多造事端,吸引北國視線,想不到剛出柳條山,便遇著了這千古難逢之事,前事可期啊。
那楊武被戴安行說的臉色羞紅,大聲道:“楊某在外遊學,常常聽人說愚民可欺。今日才得知世間冷暖。大郎號稱漢家保護傘,卻端的漲白涸人誌氣,滅我漢家微風,可笑之極。我也是這北地長大的漢人,這數十年間,漢人慘狀曆曆在目,你們鎮東王府以漢家魁首自居,事事聲明當為我漢人牟利,卻原來是這般法門。”
楊武越說越是激動,手舞足蹈道:“兄弟們,今日我們既然扯起了反旗,楊某我身家性命早已顧不得了。若有人貪生怕死,願意繼續給白涸蠻子當奴才,盡可離去,我楊武絕不強留。但是隻需劉大哥帶兵到了陽澤,想要再逃生外地的,我們就不會再收留了。”
朱駿聽得楊武把那區區劉姓山賊說的如此大義,不免心中神往。戴安行卻是冷笑數聲,不再言語。楊武本來想要攜了渤海郎,用以博取鎮東王府的支持,隻需鎮東王在朝中略微善言一番,說不得自己能夠釜底抽薪,不用做那出頭之鳥,卻不想沒有討到什麼好處,還被冷言冷語羞辱一番。楊武也算是心急深沉之輩,修養自然不凡,一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樣子,帶了幾個屬下去開倉濟民去了。
這個時候若是平常之輩,自然會百般折辱渤海郎一番。戴家乃是幽燕漢民馬首是瞻之處,楊武是懼怕戴家威勢,硬是隱忍了下來,心機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