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內外對其的恭賀之聲綿延不絕,甚至是遠勝當今皇後及其生母婉貴妃,而作為皇太子的文澤乾卻對外界如洪水般的恭賀聲懵懂不知,畢竟,他僅僅隻是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而已。
縱然天智聰慧,縱然像極了當今皇上,他也畢竟隻是一個孩子。
“小姐,皇上已經下旨立二皇子為太子了呢!”紫香滿臉喜色,從殿外奔著進來。
婉貴妃聞言,喜不自勝:“真的嗎?紫香,皇上真的立澤乾為太子了嗎?”
紫香極認真地點點頭:“嗯,是的,皇上在今天早朝的時候讓肖公公宣的旨,而且皇上也下旨讓欽天監擇吉日為太子行冊封禮呢!這會兒內務府的人已經去皇後宮裏宣旨去了。”
婉貴妃頹然坐了下來,是啊,皇後宮中去宣旨,二皇子現在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了呀!
紫香卻並未注意到婉貴妃臉色的變化,仍高興地說道:“小姐,他日太子一登基,您就是太後啦!”
婉貴妃木然地看著紫香,喃喃道:“太後?”
紫香難掩滿心的喜悅,婉貴妃相信紫香那般的欣喜是發自內心的,因著被立為太子的那個孩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嗯,您是太子的生母,太子登基了,自然您便是理所當然的太後啊!”
婉貴妃的表情有些呆滯,她似乎還未曾想明白:“那皇後呢?皇後姐姐是什麼?”
紫香輕笑道:“皇後娘娘就是母後皇太後啊!”
婉貴妃原本放於鬢角的手無力的垂在胸前,“她是母後皇太後?我才是真正的太後嗎?嗬——嗬嗬,怎麼會,怎麼會啊!”
她看向境中的自己,剛二十三歲的年紀而已,眼角卻已有了淡淡的印紋,原來宮中的日子是那般難熬,那一道道鋒利的眼神會生生在她身上刻上刀刀印痕!
她隻覺得疲憊不堪,為了活命,為了報殺父殺母之仇,她需要時時為自己準備一幅麵具,一幅在外麵麵前緊緊繃著笑對他人的麵具。一幅可以拱手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到仇人女兒的手上,喚她人娘親,卻隻能叫自己一聲母妃而已的麵具。
每每那聲母妃如同一把生了繡的刀一般生生刮在自己的心上,一刀刀,鮮血直淋!
澤兒,他當上了太子,終有一日,他會替娘報仇的,是嗎!
紫香的笑在看到婉貴妃這般的神情時,頹然黯淡下來,“小姐……晉侯爺他……您才是太子的生母……”
婉貴妃輕輕地長歎了一聲,她轉身仍對著境子仔細梳妝一番,又換了一套粉紅明亮緞裙,裙子上繡著幾朵海棠,“紫香,走吧,我們去皇後的坤寧宮去,我得……得給她道喜去!”
紫香似有些不忍,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低低喚了聲:“小姐……”
方出了宮,婉貴妃的臉上已有了十分的笑意,笑容堆棧,緩緩而行,是再合適不過了。
巍峨的宮牆一層層,紅牆琉璃瓦,重重疊疊,隔斷的是親情,是愛情,是友情,隔不斷的永遠是高高在上的權勢以及對權勢的趨利與屈服。
那條甬道太過漫長,便讓它再長點,再長點吧!
婉貴妃隻帶著紫香,彼時就她們主仆二人,緩緩地走著,路兩旁偶爾經過的太監宮女忙著請安的同時,卻也有著絲絲點點地碎語。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的皇後該是如何欣喜,而要她這個生母去賀皇後這個養母又是何等的瘋刺。
終究那條路走到了盡頭,皇後的坤寧宮離皇上的承德殿是極近的,內務府早已宣過旨。她想,此時此刻坤寧宮內該到處洋溢著歡聲與笑語吧。
然,坤寧宮卻出奇得安靜,甚至於皇後的內殿昭仁殿外都無一位太監宮女,隻在坤寧宮的門口立著四個守衛的太監如泥俑般地杵著。
小太監福祿見了忙道:“給婉貴妃娘娘請安!奴才恭喜婉貴妃娘娘!”
婉貴妃問道:“內務府的人來宣過旨了嗎?”
福祿應道:“是的,早已過來宣了旨了。皇上的意思是等開春後,讓工匠們把東宮好好修繕一番後才好讓太子搬進去。如今太子年紀尚小,便仍寄養在皇後的坤寧宮中。”
婉貴妃點點頭便要往裏走去,福祿忙道:“貴妃娘娘,容奴才去通稟一聲!”
婉貴妃點頭,今日與非往昔,這坤寧宮裏不僅住著母儀天下的皇後,也住著來日大陳的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