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苦口婆心(1)(1 / 2)

許一鳴靠在床頭看著當天的《蓮城日報》,房門吱呀一響,張誌峰走了進來。張誌峰將手中提著的那袋東西往病床邊的床頭櫃上一擱,“許副住院,一直不得閑,沒能抽出時間多看許副幾趟,今天正好得空,再不來看許副,隻怕許副會罵人了。”“罵你什麼?”許一鳴笑,“罵縣長狼心狗肺。得,用不著我罵,自然有人會收拾你。”張誌峰笑,“許副知道了?”許一鳴笑,說省裏的多個調查組接二連三挺進周洛,這麼大的事情,周洛早就滿城風雨,那怕是醫院這清淨之地,也是議論紛紛。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的事情,他許一鳴想不知道都難,張誌峰想瞞又如何瞞得住。“這倒也是。”張誌峰嗬嗬一笑。許一鳴看了張誌峰一眼,說省交通廳這次帶隊下來的處長,雖然沒有過多的私誼,但彼此認識,如果由他出麵與之周旋,多多少少會有些作用,“怎麼樣,要不要我打個電話,讓他通融通融。”“有個屁用。要是有用,還用得著等到現在,早就讓你出麵了。”張誌峰笑罵,說許一鳴這純粹是在賣乖。以許一鳴的政治智慧,許一鳴不可能不知道,他這個電話打不打都一樣,用處是有,但作用不大。這次下來的調查組不止有省交通廳的,還有多個廳局的,許一鳴跟省交通廳的組長認識,和其他廳局的組長也認識?省裏交辦的案子,認識又能怎麼樣?省交通廳可以大事化小,省民政廳呢?“對付得了這個,對付不了那個,算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得了的。隨他去吧,我張誌峰命該遭此一劫,隻怨自己,不怪別人。”“這可不是你的性格。”許一鳴看著張誌峰。“什麼才是我的性格?打死不低頭呢,還是頑抗到底?這種時候,還想百般抵賴,那不是找死麼。你真想我張誌峰成為那頭黔驢啊。”張誌峰笑問,“知道那頭黔驢最終是怎麼死的嗎?”這個誰都知道,是被那頭老虎咬死的,黔驢最終成了老虎的盤中餐。張誌峰搖頭,笑,說這個結局是書上的版本,實際上那頭黔驢是笨死的。那頭黔驢還是沒能看清形勢,既然自己的伎倆都已經被老虎識破了,貴州的那頭驢就該低眉順眼,認輸出局,別再去踢老虎那第三腳,要不然也成不了老虎的盤中餐,老虎對黔驢還是有所忌器,還是不能把黔驢怎麼樣。所以他認為黔驢不是被老虎咬死的,而是笨死的。他張誌峰沒那麼笨,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力爭,什麼時候該認輸,哪怕出局了也沒關係,就憑他張誌峰,隻會是一時,不會是永遠。吃一塹長一智,他張誌峰正好可以藉此休息休息,調整心態,補充學習,隨時準備東山再起。“看來你昨天上市委,李書記已經和你談過了,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所以不再折騰。”許一鳴笑,“說吧,離開周洛,組織上安排你去哪?”“看守所。”張誌峰笑。“不可能。”許一鳴答。“檔案局。”張誌峰也不隱瞞,說李銘群昨天和他談了他的去處,由他到檔案局任副局長,排名第一。隻待這邊調查組的調查一結束,常委會一通過,他張誌峰就灰溜溜地離開周洛,悶頭悶腦地到檔案局報到。他這個第一副局長到檔案局除了管檔案,還有就是專管那些與檔案為敵的老鼠蟑螂。“這個好管,老鼠蟑螂比人容易對付。我向李書記作了保證,力爭在一年的時間,讓市檔案局成為創文創衛的先進單位。”張誌峰笑嘻嘻。許一鳴知道張誌峰這是在說笑,張誌峰挪用專項資金一事,屬省裏督辦,張誌峰大量挪用專項資金屬鐵板釘釘,怎麼掩蓋都無濟於事。由縣長到檔案局副局長,張誌峰雖然降了半級,但張誌峰沒有被一擼到底,屬不幸中的萬幸,看來李銘群從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沒有李銘群的力保,張誌峰隻怕不會就此逃過這一劫。還別說,張誌峰所言的東山再起,還真不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話,現在暫避風頭,到檔案局去對付資料室裏的蟑螂老鼠,假以時日,一旦機會來了,張誌峰還真有可能東山再起。“如此看來,張縣長今天提著這一袋東西往床頭上一擱,另有深意?”許一鳴看著床頭櫃上張誌峰剛剛撂下的東西,“慶祝縣長劫後餘生?”張誌峰剛才撂到床頭櫃上的東西,既不是香蕉,也不是蘋果,而是一對茅台酒。逢年過節送酒還差不多,住院送酒,沒有這樣的道理,而且張誌峰這麼吝嗇,讓他掏腰包喝酒,平時也就是本省大曲,什麼時候見過茅台,今天出手如此闊卓,更是沒有道理。剛才許一鳴看到茅台,一直不露聲色,現在明白了,張誌峰哪裏會這麼好,給他送茅台,分明就是拿來喝的。張誌峰已經將病室裏的一張小餐桌打開,將那對茅台提到餐桌上。艾小麥一時不解其意,“張縣長,你不會告訴我,你這是準備和許一鳴在病室裏喝酒吧?”張誌峰笑眯眯,“正是此意。”“那怎麼行。”艾小麥當即反對,說許一鳴身體剛剛有所恢複,這個時候就該好好保養身體,怎麼可能喝酒,“縣長要喝自己喝。”“那怎麼成。我一個人喝酒有個屁的意思。得許一鳴陪著我喝。”張誌峰還有一套歪理邪說,張誌峰說許一鳴是骨傷,而酒呢,能活血化瘀,適當的喝酒,能促進許一鳴的血液循環,對許一鳴的恢複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縣長這是什麼歪理?”艾小麥還是不同意。“這不是歪理。”張誌峰說他有這方麵的經驗,他那時在北盛鎮任副鎮長,有一次下鄉,一不留心摔到深溝裏,被下鄉下的郎中發現了,一口酒對著他的傷腿就是一噴,他張誌峰就緩個氣來了,再讓他張誌峰喝上兩口,他張誌峰這才大難不死。要不然哪裏還有什麼張誌峰縣長。許一鳴也是一樣,這次大難不死,肯定會有後福。他張誌峰能成為縣長,許一鳴同樣也能去副從正。張誌峰嚼了幾粒花生米,酒杯一舉,看著許一鳴,“我們走一個。”許一鳴有了感覺,知道張誌峰這杯酒不簡單,不能隨便喝,“縣長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大難不死?”“實說了吧。”張誌峰說他這次下了血本,提著對茅台上醫院,不是平白無故,他昨天上市委找李銘群也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而是因為許一鳴。“因為我什麼?”許一鳴定定地看著張誌峰。“我向李書記舉賢推能,想讓你接任周洛縣縣長一職。”張誌峰直言。即便許一鳴有感覺,也隻是覺得張誌峰一貫吝嗇,舍得出手茅台,肯定是有所圖,但張誌峰具體圖謀什麼,許一鳴還是無從知曉,此時一聽張誌峰圖謀讓他接任縣長一事,許一鳴還是有些心驚,“縣長怎麼可以這樣。”張誌峰說他也知道想讓許一鳴留在周洛不容易,周洛現在一團亂象,許一鳴實在沒有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反而置身於周洛這場亂局中來的道理。他也知道,許一鳴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偏偏要把許一鳴拉進亂局中來,這樣做是有些不地道。“可我不得不這麼做。”張誌峰說,“周洛的局麵越是混亂,這個時候就越需要許副出來力挽狂瀾。”許一鳴並不認同,“縣長自己都不能力挽狂瀾,縣長怎麼就認定我許一鳴能行。”張誌峰說他對此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經過近兩年的相處,他自認對許一鳴很是了解。“你了解個屁。”許一鳴有些氣惱。說張誌峰不能這樣,不能自己屁股一拍,置身事外,把他許一鳴生拉硬拽拽在周洛,“這算怎麼回事。”“張誌峰我告訴你,沒有這樣的好事,我許一鳴不會答應。”許一鳴說。張誌峰不管許一鳴的憤怒,自顧自地喝了一杯酒,還咂吧著嘴,說這麼好的酒,許一鳴不喝真是可惜了,許一鳴現在不喝,估計將來就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