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實話實說(2)(1 / 2)

可周洛實在沒有什麼能引起上級部門和人大代表關注的事情,周洛這些年經濟常蹶不振,周樹林到周洛任職多年,一直沒什麼建樹。周樹林冥思苦想了許久,一時不知該從何處下手。現在機會來了,丹霞村山體滑坡,特大泥石流將半個村子吞沒,這麼重大的自然災害,竟然沒有出現重大人員傷亡,堪稱奇跡。周樹林從心裏感激許一鳴,如果沒有許一鳴的盡職盡責,丹霞村發生這麼大的自然災害,不可能隻付出一死一傷一失蹤這麼微小的傷亡代價,而且這個代價中,還有兩人是政府的人員。這個奇跡的創作者不是別人,隻能是許一鳴。如果沒有許一鳴,丹霞村這次泥石流肯定是死傷慘重,真要是這樣一種結果,那周樹林別說副市長,就是縣委書記隻怕都不保。但沒有重大人員傷亡,那就是壞事變好事。這從網絡上網民眾口一詞,對周洛發生這麼大的自然災害,隻有財產損失沒有重大人員傷亡,讚不絕口就可見一斑。如果這個時候,縣裏能借這個突發事件再做做文章,對這次抗災中湧現出來的好人好事予以發掘,製造連續的轟動效應,讓省委市委和廣大群眾明白縣委縣政府在這次災難之時如何的臨危不亂、指揮篤定,廣大幹部是如何的中流砥柱,那明年的換屆,先有李銘群的舉薦,再有群眾的認可,那他周樹林當選副市長簡直就是穩操勝券。不止是周樹林有這想法,就在丹霞村泥石流爆發的第二天,宣傳部長向周樹林彙報,說宣傳部門覺得有必要加大宣傳力度,在丹霞村特大泥石流事件上做篇大文章。宣傳部有意將許一鳴和廉副鄉長樹為抗災救災的典型:一個臨危不亂,指揮篤定,讓群眾免遭泥石流之災,自己卻身負重傷,簡直就是居功至偉;一個為了群眾的安危,舍生忘死,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這在和平年代,是多麼的難得一見。宣傳部門認為有必要以此為典型,大樹特樹,一改周洛幹部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宣傳部的這個想法與周樹林不謀而合。周樹林自然頭一點,正中下懷。將許一鳴樹為典型,這個沒有任何問題,但將廉副鄉長樹為典型,周樹林還是有所顧慮。一來他對這個廉副鄉長不了解,二來據他所知,這個廉副鄉長死得有些蹊蹺,將其樹為典型是否有些草率。部長的意思是,許一鳴傷得再怎麼重,但也隻是受傷,從宣傳的角度出發,犧牲更具渲染力。廉副鄉長雖然死得有些蹊蹺,但並不妨礙將其樹為典型,隻要角度適中,廉副鄉長的犧牲能做一篇催人淚下的大文章。“部長認為此舉可行?沒有問題?”周樹林不放心。部長頭一點:“周書記放心,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部長還說,廉副鄉長到底是因何遇難的,除了那個小馬,沒有誰真正清楚。宣傳部的同誌找小馬問了話,從這次的問話來看,不管是時間點還是諸多細節都與小馬先前的所說有出入。“為什麼會出現前後不一致的情況?”周樹林問。“據小馬解釋,廉副鄉長被泥石流衝走,他當時被嚇蒙了,都不知道自己當時說了什麼。上次說的那些都算不了數,這次說的才是事實。”部長說。既然如此,周樹林點頭,同意按宣傳部門的意思進行宣傳,但宣傳的力度和尺度得把握。就在許一鳴還在重症監護室觀察的時候,有關許一鳴和廉副鄉長的正麵報道在網上鋪天蓋地。在相關的新聞報道中,廉副鄉長成了不畏犧牲,為了群眾奮不顧身這才遭遇不測的英雄。廉副鄉長的英雄事跡一夜之間蓮城全市皆知。等到丹霞村救災事項告一段落,張誌峰從丹霞村回到縣城,張誌峰這才知道竟然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此時,老人兒子的遺體已經找到,有些淒慘,其躲在一個鐵皮櫃裏,鐵皮櫃被一塊巨石壓著,成了一團廢鐵,挖掘機挖到巨石處,搜救犬狂犬個不停,搜救人員對巨石周圍仔細挖掘,終於在巨石下發現了鐵皮櫃和遺體。最後一名失蹤人員已經找到,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進行搜救也就顯得沒那麼必要,丹霞村的救援工作也就暫告一段落,政府接下來要做的,也就是災後重建工作,此工作非一朝一夕可成。張誌峰這才得以蓬頭垢麵地回到縣城,還沒來得及上醫院看望許一鳴,就聽祝韜告知縣委正在著力宣揚廉副鄉長在災難來臨時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張誌峰趕忙打開本地新聞網一看,有關廉副鄉長的正麵報道鋪天蓋地。張誌峰眉頭直皺,覺得縣委此舉有些欠妥,趕忙找到周樹林,說廉副鄉長的死與新聞報道出入太大,此事不宜過於宣揚,隻可悄悄處理。可事已至此,已經不由周樹林控製了,因為廉副鄉長已經被市委宣傳部、市文明辦和市總工會推薦為省道德模範先進人物的候選人,三方組成的核查組不日就將到達周洛,此時再說廉副鄉長的英雄事跡有誤,就顯得不那麼合適宜。再說了,張誌峰也隻是懷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廉副鄉長是臨陣退卻。周樹林的意思是,既然核查組下來了,那就讓核查組核查去,核查組認為廉副鄉長沒有問題,符合道德模範的標準,那縣裏也不反對。如果核查組認為不妥,那縣裏也沒有什麼損失。“縣長你說是不是?”周樹林似笑非笑。張誌峰自然明白周樹林這個笑意深含的意味。周樹林如果能在明年當選副市長,他張誌峰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任書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此種事情上張誌峰就該與周樹林心照不宣地站在同一戰線。但張誌峰對此不願認同,“周書記有沒有想過,如果事實不符,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縣長是這麼認為的?”“周書記可能不了解廉副鄉長是個什麼樣的人。”“縣長就那麼了解?”周樹林認為張誌峰不能以點概麵,廉副鄉長在先前可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但隻要是人,豈會沒有缺點,人都有兩麵性,廉副鄉長在平時可能是有些吊兒郎當,但這並不代表廉副鄉長在關鍵時候就不能頂住,“縣長得相信自己的同誌,也要相信宣傳部門,他們在這方麵的把控度,比你我都強。縣長你說是不是?”周樹林看似隨意,實際上態度堅決,周樹林執意如此,張誌峰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是縣委宣傳部門的事情,張誌峰不好過多幹涉。於是核查組進駐周洛,對廉副鄉長的事跡進行核查。既然廉副鄉長是緊隨許一鳴進入村西的,那許一鳴的證詞就不可或缺,隻是由於許一鳴傷重,一直在重症監護室治療,核查組不便打擾,隻能先進行了部分外圍核查再說。現在許一鳴轉危為安,轉入普通病房,可以和人交談,核查組就需要找許一鳴取證了。組長是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副部長一進病房,首先對許一鳴的負傷表以深切的慰問,然後話題一轉,“據我們調查,廉副鄉長作為第一組的負責人在牛棚值守,是許縣長的安排?”這個屬實,許一鳴點頭,說為了防止村民擅入和不明真相的群眾誤入丹霞村村西,他將排山鄉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分成兩組,廉副鄉長是第一組的負責人,負責夜間的值守。本來按計劃,天亮後廉副鄉長所率的第一組將回到祠堂休息,第二組接手,隻是由於突發村民失蹤的事件,需要組織人員進入村西搜救,這才要求第一組繼續值守。“據群眾反映,廉副鄉長知道有群眾失蹤後,自告奮勇要求進入村西參與搜救,許縣長知不知道這個事情?”副部長問。“是哪個群眾這麼向組織反映的?”許一鳴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