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久違的三埡山(3 / 3)

古華行至王春福家下灣溝,隻見一座墳塋出現在河溝那邊,回家的舊路堵斷,隻好沿新路上行。

蔣氏見古華回屋,首先抱過幼兒,挑逗說:“寄蘭子,你看哪個回來了?喊幺爸!”

古華抱過幼兒,幼兒朝他一笑。古華說:“蔣姐,我不是取名叫綠妹嗎?你咋稱寄蘭子?”

蔣氏說:“大梁上銀錘取的名字。”

古華半真半笑道:“寄蘭子,哎呀,多俗氣,我又不是不會取名字。”蔣氏又改口稱綠妹。古華想一起事,問道:“王春福家下河溝那邊有一座新墳,是誰?”

蔣氏一邊給古華燒茶,說:“是六連子,才死一個月,王春福兩口子也死了,半年內死三個,房子也垮了,那一家人化滅了!”

古華哦地一聲,作聲不得。就這樣去了……?

古華這次回山過年,此後一去又是三年,秋黃夏綠,又到一個署假,路路已三歲。古華再次起程,備將綠妹接至身邊。

晴朗的天,楮河卻漲了渾水,那是楮河上遊晴日暴雨湧下來的渾水,中下遊自在遊弋的魚兒毫無思想準備,嗆了個半死。“趁渾水摸魚”由此而來。古華下車來到昔日渡口,欲走捷徑上山,隻有涉水,這一路無橋。河床地貌多已變形,渾黃的河水撞擊大小石包激起無數浪頭,望著這情景,他有些膽怯了,水這東西可不是好玩的,雖然地球眾生離不開水。唉,長年靜坐書齋,體力退化了。

他久久地坐在河邊,田裏的過路老農還以為他是在河邊休息,其實他是在揣摸如何過河。問問農人吧,一時卻又不知如何稱呼。同誌、大伯、夥計?都不妥。老人家?對,就這樣。

“老人家,請問從哪過河最淺?”

“那要從下邊馬家門前斜過。”

那得回頭多走怨枉路,罷了,他顯得很累。

自討的牽掛,不然何以三番兩次奔勞,還不是為了後來?

長年文人工作,何曾得赤腳板粗糙鍛練?如若脫鞋赤腳下水,定會一觸即癢不摔倒才怪!

終於,他鼓足勇氣,脫了褲子穿著鞋子,頭頂行包下了水。

浪掃腿根,單薄的身子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努力進入一種功能狀態,想像頂天立地,重如泰山,果然樁基就穩了許多。半步一挪,避深就淺,迂回過了河。

古華去岸上不高處嚴家,那是大嫂蔣氏的幹親家。他實在不想再爬山了,上輩人居所的選擇下輩人的不便,便叫嚴家老大嫂上山,將蔣氏與綠妹接下山來。

蔣氏興奮不已,老遠見古華,連連打招呼:“老幺回來了麼老幺!”對她來說,古華就是她社會關係中最親熱最尊貴的客人了。剛到屋外,古華說:“快把綠妹放下來,走幾步路我看看!”

綠妹兩腿如鉗形內撇,小腿彎曲,走路如機器人,嚴重畸形。優點是有雙明亮的眼睛。

天啦,這是怎麼了,這是誰的錯?怎麼不幸又被言中,是本不該交給大嫂撫養,還是尿布夾多了,分腿背的太多了?是我反而害了她?怎麼就出差錯了呢?古華兩顆眼淚刷地滾出。

眾人見狀,作聲不得。許久,蔣氏開口,連連辯解:“捆了兩個月,改不過來,綠妹哭鬧得厲害。這是命中帶的。”

既如此,那就將綠妹繼續留在山上,以觀後效。帶去學校人們會當猴子看。古華這次給了蔣氏三百元、嚴家新婚小夫婦伍拾元。翌日搭乘上楮河下來的班車回南嶺。

南嶺早年的三級公路正在翻新拓寬,這裏乃川陝門戶,算是西部大開發在這裏注入的信息。現代推土機的勞動效率那是早年人海戰所不能比的。退耕還林,標本兼治,慘重的盲目代價終於換來一點亡羊補牢的理智。中學背後一座鋼筋水泥大橋已經誕生,給南嶺增添了一道重重的風景線。

無論社會現象如何,人生有它固有的喜怒哀樂。

綠妹的狀況令古華失望,還是找個愛人性質的女子吧!但那得負起性愛的責任。用進費退,刀不磨要生鏽,需要常磨磨,可這又觸及道德問題。這世界事物規律往往與人世倫理矛盾,誰又願作你的磨刀石呢?路邊店妓女嗎?敗味口。

蒲豔子嗎